第七百八十七章 驿前迷雾（1 / 2）
李江等人踏上前往清风驿的山路时，夜色已至最浓。乱石坡上残留的血腥味被山风卷着，与稀薄的蚀灵瘴气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气息。
蓝毛灵鼠缩在李江肩头，颈间月牙印记忽明忽暗，显然还未从之前的空间传送消耗中完全恢复，但那双黑豆般的眼睛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时不时对着幽深的山林发出细微的呜咽。
魏苍拄着铜剑走在队伍前方，左腿的伤口虽被苏晴重新施针处理，但每走一步仍牵动着伤势，让他额头渗出冷汗。
他回头望了眼身后二十余名修士，大多面带倦色，灵力耗损严重，尤其是那名被黑暗灵力侵入心脉的青云门修士张师兄，此刻由两名百草谷弟子搀扶着，脸色青黑如死灰，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李兄，”
“按此速度，怕是要到天明才能抵达清风驿哨卡。”
“这五十里山路虽不算崎岖，却多有岔路，夜间极易迷路。”
“更要紧的是……”
魏苍放缓脚步，等李江走近后低声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后众人：“大家灵力损耗太大，若是再遇袭，恐怕难以支撑。”
李江点头，他何尝不知其中利害。方才与影鸦卫一战，众人已是强弩之末，沐瑶为维持护罩几乎耗尽灵力，此刻全靠一枚中品灵石缓慢恢复。
苏晴的金针用去大半，疗伤丹药也所剩无几；铁剑门的几位修士虽悍勇，重剑上的黑斑却在缓慢扩散，显然蚀灵瘴的侵蚀并未完全清除。
“让大家轮流调息，”
“每走一刻钟，便由两人负责警戒，其余人抓紧恢复灵力。”
“灵鼠能感知危险，若有异动会提前示警。”
李江沉声道。
他摸了摸肩头的蓝毛灵鼠，小家伙似懂非懂地蹭了蹭他的手指，颈间月牙印记亮了亮。
苏晴闻言，立刻从药囊里取出仅剩的几株“醒神草”，揉碎后分给众人：“这草能提神醒脑，暂时压制疲劳，只是效果有限，大家省着用。”
她将最大的半株递给搀扶张师兄的弟子：“给张师兄敷在鼻下，或许能让他清醒些。”
沐瑶走到李江身边，灵渊珠悬浮在她掌心，散发着微弱的碧光。
“我刚才以灵渊珠探查过，前方三十里处有一处灵力节点，或许是天然的灵泉。”
“若是能找到，大家可补充些灵力。”
经过方才的短暂调息，她脸色稍缓，但眼底的疲惫仍清晰可见。
“灵泉？”
“玄土宗典籍中曾记载，这清风山脉深处有隐泉，能滋养灵力，只是从未有人确切找到过位置。”
魏苍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灵渊珠对水脉灵力尤为敏感，”
“方才感知到的灵力波动虽微弱，却极为纯净，应当是活水源头。”
沐瑶指尖轻抚过灵渊珠，碧光随之一颤。
“也好。”
“与其拖着疲惫之躯硬撑，不如冒险寻找灵泉。”
“左右都是凶险，倒不如搏一把。”
李江略一沉吟。
他看向蓝毛灵鼠：“灵鼠，能感知到那处灵力节点的方向吗？”
蓝毛灵鼠从李江肩头跳下，在地面打了个滚，颈间月牙印记射出一道细弱的蓝光，直指左前方的密林。
它对着那方向叫了两声，尾巴朝地面拍了拍，似乎在说路径难行。
“跟着灵鼠走。”
“魏长老，你带两人断后，提防影鸦卫追来。”
“苏道友，你照看伤员，我与沐姑娘开路。”
李江当机立断。
队伍随即调整阵型，蓝毛灵鼠在前引路，李江与沐瑶紧随其后，链剑与灵渊珠随时待命。
密林深处比乱石坡更加幽暗，参天古木的枝叶交错如网，将本就稀薄的月光彻底隔绝，只有蓝毛灵鼠留下的蓝光轨迹，如同萤火虫般在黑暗中蜿蜒。
林中静得可怕，连虫鸣兽吼都消失无踪，只有众人的脚步声踩在腐叶上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传来的伤员低吟。
蚀灵瘴气虽比乱石坡稀薄，却如同附骨之蛆，丝丝缕缕缠绕在衣袍上，散发出刺鼻的硫磺味。李江运转灵力护体，仍能感觉到皮肤传来轻微的刺痛，不禁暗自庆幸沐瑶之前的护罩挡住了大部分侵蚀。
走了约莫两刻钟，蓝毛灵鼠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前方一片藤蔓缠绕的石壁发出急促的嘶鸣。李江上前拨开藤蔓，只见石壁上有一道丈许宽的裂缝，裂缝中隐约透出湿润的水汽，夹杂着淡淡的灵力波动。
“是这里了。”
“裂缝深处有活水流动，灵力比刚才感知的更强。”
沐瑶眼中闪过喜色，灵渊珠的碧光骤然明亮。
“总算有个落脚处。”
“先将伤员送进去，我与李兄在外警戒。”
魏苍带着众人赶到，看到裂缝后松了口气。
两名铁剑门修士上前，挥起重剑劈开藤蔓，将裂缝拓宽至能容两人并行。
苏晴连忙指挥众人将张师兄抬进裂缝，自己则紧随其后，取出药囊准备为伤员处理伤势。
李江正要跟进，却被蓝毛灵鼠拉住了衣袖。小家伙对着裂缝深处龇牙咧嘴，颈间月牙印记闪烁着不安的蓝光，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怎么了？”李江心中一紧，链剑瞬间握在手中。
沐瑶也停下脚步，灵渊珠碧光流转，探查着裂缝内的动静：“里面……好像有别的气息。”
“很淡，像是……人类修士的气息，但又带着一丝诡异的阴冷。”
她眉头微蹙。
魏苍闻言，铜剑一横：“莫非有埋伏？”
李江示意众人暂缓进入，自己则小心翼翼地靠近裂缝，运转灵力仔细聆听。裂缝深处传来潺潺水声，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极轻微的、类似布料摩擦石壁的声音，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苏道友，”
“你带两人先进去探查，切记不可深入，若有异动立刻退回。”
李江低声唤道。
苏晴点头，取了三枚银针握在手中，与两名百草谷弟子对视一眼，谨慎地踏入裂缝。
三人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只有苏晴腰间悬挂的药囊发出微弱的草药香，标记着她们的位置。
片刻后，裂缝内传来苏晴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李兄，魏长老，你们快进来看看！”
李江与魏苍交换眼神，一同踏入裂缝。裂缝内部比想象中宽阔，竟是一处天然溶洞，洞顶悬挂着形状各异的石钟乳，滴滴答答的水珠落在地面的水潭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水潭中央有一道泉眼，正汩汩地冒着清澈的泉水，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从泉眼升起，散发出精纯的灵力——正是沐瑶感知到的灵泉。
而让苏晴惊讶的，是溶洞角落里蜷缩着的几道身影。那是三名穿着玄土宗服饰的修士，看服饰应当是清风驿哨卡的守卫，此刻都倒在地上，气息奄奄。
他们身上没有明显外伤，但脸色与张师兄如出一辙，都是青黑中透着死灰，嘴角残留着黑色的血迹。
“是玄土宗的弟子！”
“师弟，醒醒！发生了什么事？”
魏苍快步上前，扶起其中一名修士。
那修士缓缓睁开眼，瞳孔涣散，看到魏苍的服饰后，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他抬起手，指向溶洞深处，手指颤抖了几下，便头一歪没了气息。
苏晴上前检查另外两人，摇了摇头：“已经没气了，死状与张师兄相似，都是被黑暗灵力侵蚀心脉而亡。”
她从其中一名修士怀中摸出一块碎裂的传讯玉符：“玉符是被强行震碎的，他们死前应该想传递消息。”
李江走到溶洞深处，那里有一道被巨石堵住的通道，石壁上留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蜿蜒其上，与影鸦卫的利爪形状完全吻合。
“他们是被影鸦卫追杀至此，”
“用巨石堵住通道暂时避险，却没能挡住黑暗灵力的侵蚀。”
李江沉声道。
他看向那处灵泉，泉眼周围的雾气中，隐约能看到几缕黑色的丝线在扭曲：“这灵泉……被污染了。”
沐瑶凑近泉眼，灵渊珠碧光闪烁，她伸手沾了一滴泉水，指尖立刻传来刺骨的寒意：“是‘腐心墨’，一种能污染灵脉的邪物，寻常修士接触后，灵力会被迅速腐蚀，最终心脉枯萎而亡。”
她看向那三名玄土宗修士的尸体：“他们并非死于影鸦卫爪下，而是误饮了被污染的泉水。”
魏苍脸色剧变：“清风驿哨卡的修士怎会出现在这里？按常理，他们应当驻守在山口哨卡，除非……”
“除非哨卡已经失守。”
“石勇说哨卡其他弟子都牺牲了，现在看来，恐怕不止如此。”
“影鸦卫的目标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们，而是清风驿。”
李江接过话头，目光锐利如剑。
蓝毛灵鼠突然对着溶洞入口发出嘶鸣，颈间月牙印记爆发出刺眼的蓝光。李江等人立刻转头，只见洞口的藤蔓无风自动，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滑了进来，落地时发出尖锐的爪擦石壁声。
是影鸦卫！而且不止一只，足足有五只，每只都生着三头，翅膀收拢时仍有丈许长，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鬼火，死死锁定着溶洞内的众人。
“它们竟然追来了！”
“李兄，护住伤员！我来挡住它们！”
魏苍铜剑拄地，土黄色灵力在周身凝聚。
“不必。”
“这里空间狭窄，它们施展不开。”
“沐瑶，用灵渊珠净化泉水雾气中的邪祟，苏道友，带大家退到通道死角！”
李江链剑一抖，三色灵光流转。
沐瑶立刻将灵渊珠悬于泉眼上方，碧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那些扭曲的黑色丝线在碧光中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迅速消散。
苏晴则指挥众人扶着伤员，退到那道被巨石堵住的通道旁，那里空间狭小，影鸦卫难以同时扑击。
五只影鸦卫发出刺耳的尖啸，同时展开翅膀，黑色的羽毛如同利箭般射向众人。李江链剑横扫，三色灵光形成一道屏障，将羽箭尽数挡下，火星四溅中，他身形如电，链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取最左侧那只影鸦卫的头颅。
“锵！”链剑斩在影鸦卫头颅上，竟被坚硬的头骨弹开。
李江借力后退，心中暗道果然如之前所见，这些影鸦卫肉身极强。他看向影鸦卫翅膀关节处，那里覆盖的羽毛相对稀疏，隐约能看到青色的鳞片。
“攻击翅膀关节！”李江低喝一声，链剑再次射出，目标直指影鸦卫左翅关节。
这一次，剑刃没入鳞片缝隙，带出一蓬黑色的血液。
影鸦卫发出痛鸣，翅膀一振，带着狂风扑向李江，三只头颅同时喷出黑色的毒雾。
魏苍趁机发难，铜剑带着厚重的土黄色灵力，狠狠砸在另一只影鸦卫的背上。那影鸦卫被砸得一个趔趄，转身对着魏苍喷出黑色火焰，火焰落在魏苍的灵力护盾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这些畜生的火焰也带腐蚀性！”魏苍连忙后退，左臂衣袖已被火焰燎得焦黑，露出的皮肤上泛起红肿的水泡。
沐瑶净化完泉眼周围的邪祟，立刻调转灵渊珠，碧色水流如长鞭般抽出，卷向喷射毒雾的影鸦卫。
水流击中影鸦卫的脖颈，竟将毒雾硬生生冲散，同时在其羽毛上凝结出一层薄冰，限制了它的动作。
“好机会！”李江眼中精光一闪，链剑上星辰之火暴涨，顺着影鸦卫被冰封的脖颈斩下。
这一次，火焰与剑刃合力，竟直接斩断了影鸦卫的一只头颅！
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影鸦卫发出凄厉的惨叫，剩下的两只头颅疯狂地扭动，翅膀胡乱拍打，将溶洞顶部的石钟乳震得纷纷坠落。李江趁机后退，避开坠落的石块，链剑再挥，又将另一只扑向魏苍的影鸦卫翅膀划伤。
战斗在狭窄的溶洞中激烈展开。影鸦卫虽凶悍，但空间受限，无法发挥数量优势，又被李江与魏苍前后夹击，渐渐落入下风。
蓝毛灵鼠则在影鸦卫脚下穿梭，时不时用空间之力扭曲地面，让影鸦卫脚步虚浮，为李江和魏苍创造攻击机会。
半刻钟后，最后一只影鸦卫被李江链剑洞穿胸口，黑色的血液染红了溶洞地面，与灵泉渗出的清水混在一起，形成诡异的红黑色。五只影鸦卫尽数伏诛，李江与魏苍却已是满头大汗，灵力消耗比之前在乱石坡时更为严重。
“总算解决了。”
“但这只是五只，若是那只化婴境后期的首领追来……”
魏苍拄着铜剑喘气，左腿的伤口再次崩裂，黑色的血迹浸透了裤管。
“它不会追来。”
“这些影鸦卫的羽毛上，除了黑暗灵力，还有一丝极淡的空间波动，与之前青铜面具人逃跑时留下的黑雾气息相似。”
“它们是被派来拖延我们的。”
李江擦去脸上的汗水，目光落在影鸦卫的尸体上。
“拖延我们？”
“为何要拖延？”
魏苍不解。
“因为清风驿出事了。”
“青铜面具人要去清风驿做什么，我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