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花开(2 / 2)
今夜的月亮极亮,衬得周围繁星稀疏,不少特地来看星星的游客败兴而归,所以今天鸣沙山这边的人并不算太多。
姜明月咬完半个包子后沈序悄默声地坐在了她身边。
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像她在无理取闹。
姜明月侧过身去,可没一会儿沈序又起身坐到她对面。
故意找存在感。
一来二回,姜明月先烦了,她无语擡头:“你到底想干嘛?”
“你还想听我的解释吗?”
“什么?”
“我离开的原因。”
沈序凝神看她,像是投降:“就让我做一个卑劣的人。”
姜明月此时已经吃完一个包子了,她把剩下一个包子攥在手里,有点紧张地看着沈序。
她当然知道沈序有苦衷。
只是她不知道究竟是多为难的苦衷才能让沈序留下那样绝情的话。
“你别跟我说你生病去治病了。”
姜明月看着沈序清瘦的身影无端有了这样的联想。
这也太狗血了。
可沈序点头:“差不多。”
“八个月前我受邀参加国家联合项目实验,那个实验中还有几位生物学家以及他们带来的正在研究中的新型病毒。”
“你还记得王宇吗?”
沈序问她。
陷害沈序论文数据造假的那个,姜明月当然记得。
“他混进实验室破坏我的防护服,然后制造了一场意外,我被感染了。”
“在当时并没有针对此病毒的有效疫苗,进手术室之前医生告诉我即使目前没事也需要至少三个月以上的观察期。”
“留给我反应的时间并不长,在当下我只能想到这样拙劣的解决办法。“
姜明月已经完全呆住,她忍不住伸手触碰沈序单薄的背,眼中有泪模糊她的视线:“你怎么想的?你曾经冒着生命危险上山来找我,难道你认为我不能陪你度过这次困难吗?”
“我不希望我的意外成为你后半生的另外一座大山。”
“我希望你自由。”
他说。
姜明月喉头哽咽,一吸气就要哭出来,其实她一直都是很脆弱的。
沈序抱她安慰她:“过去了。”
“为什么见到我的时候不说?”
姜明月埋在他肩窝,闷声问。
“我不想用这件事绑住你,如果你有了新的开始,我会祝福你。”
“可江延川不是你的良人。”
沈序犹豫道。
姜明月却突然擡头:“这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
被戳穿后的沈序直言:“所以我说我是一个卑劣的人。”
“即使江延川没做这些事,我还是会说这些话。”
“我想你留在我身边。”
他把姜明月抱得更紧:“我想你可怜我。”
姜明月伸手回抱他:“那你也可怜可怜我吧,沈序哥哥。”
听到这个称呼后姜明月很明显感觉到沈序背脊僵硬了一下,于是她继续道:“我打开了日记本。”
“想起来我们小时候的很多事。”
“为什么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为什么你总是一个人承担?”
“我长大了,不再是需要躲在你羽翼下的小姑娘,请你给我选择的权利。”
她说得很认真。
于是沈序很点头,慎重开口:“以后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隐瞒。”
姜明月贴他贴得更紧,心里的后怕终于在情绪平静下来重新涌现,如同惊涛骇浪,手甚至有点发抖。
她不敢想象一个人躺在异国他乡手术室的沈序。
脆弱像蝴蝶,轻易就能消失。
他们静静相依,姜明月说这八个月里每当她想起沈序的时候,就会翻两页物理相关的书籍。
不知不觉也看完了好几本。
宇宙如此博大不朽,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离别和重逢。
可宇宙原子并不会泯灭,百年千年哪怕亿万年后,离别的人总会重逢。
成为同一朵花,同一颗泡沫,甚至沙漠里相互依偎的细小尘埃。
幸好,他们并没等得太久。
“检测结果出来后其实我回来过一次,但陈谨说你已经有新的开始。那个时候正好有个南极观测项目,我就跟着一起去了。”
“许多物理学家对南极抱有别样的情怀,他们凝视这里,耗尽心血研究宇宙爆炸的余晖,探寻恒星的答案。”
“我只想擡头看月亮。”
沈序继续说:“极夜的时候,月亮会在天边环绕我们一圈。”
“有一天,我看了二十四小时的月亮。”
敦煌并不能时刻看见月亮,可月亮总是存在。
姜明月突然想起沈序曾经说过的,人类来源于恒星爆炸,所以人类都是是恒星碎片。
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姜明月终于主动牵起沈序的手,她轻轻开口,声音像游离在天际。
“你说过,人类都是星尘。”
“所以今夜恒星的答案是,我爱……”
你字没落下,沈序已经侧身吻在她唇上。
两袋烤包子放在酒店房间入门的木柜子上,早已凉透。
姜明月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发尾还在滴水,沈序一把她坐到自己腿上,用手摁着她的头很虔诚地吻。
天边稀疏的繁星忽闪忽闪。
窗外摆放的粉白芍药被风吹轻颤,娇气花瓣含羞带怯,被风吹得婉转低回。
有寒气凝结成的露水顺着花瓣丝滑流进花蕊。
二月芍药花开。
明月:陈谨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