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暮日薄西山（2 / 2）

后面的内侍觉察不对，跟上去一探究竟，却见合汗倒在地上，一个个都慌了神，惊叫不知所措。

合汗突发疾病，昏迷不醒，消息立刻传遍皇宫，不多久，大臣也都知晓了。合汗到此年纪，就算没病，也知大限将至，更何况这病来得凶猛，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百官贵胄集于殿前，说是看望合汗，其实更重要的是等消息。

秦贞也在众人中，比起周围人的急躁，她非常镇定，仿佛她已经知晓一切。秦贞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想不到来得这么突然。她看着阔阔真，这个女人焦急不安，左顾右盼。

御医施针后，合汗已经转醒，但说话忆不利索，神智不那么清醒了。内官出来传话，合汗召伯颜、玉昔帖木儿、不忽木三人入殿。

三位都是合汗信任的重臣，莫非是要交待遗命了？殿外等候的诸臣议论纷纷。三人进去后，定会谈及储君之事。阔阔真紧张万分，再看身边已为右丞相的完泽，更觉得奇怪。合汗召见身为中书省平章的不忽木，而不召见中书省右丞相完泽，给下属指派差事，却不让上司知道，难道情况有变？

“怎不召右丞相呢？”阔阔真问。

一些看出异样的其他大臣也问起来。他们都是真金旧臣，见合汗不召真金生前最亲近的完泽，而召立场难辨的不忽木，都急起来。

内官只负责传话，他哪知道原由？面对众臣疑问，只得陪笑安抚。

“外面在吵什么？”忽必烈半闭着眼睛问。

伯颜和玉昔帖木儿都听见是为完泽的事，但不敢说。唯不忽木敢直言：“他们在问，为什么不召见完泽丞相？”

忽必烈有气无力的神色立刻聚起怒容，“他们还是这么急！”御医立即劝他息怒。忽必烈又感头痛，勉强缓和下情绪，“朕不召完泽自有理由，完泽性格太慈，办不好朕的事。”

“敢问合汗，要将何事托付臣等？”不忽木问。

“自然是要紧事，是朕的身后事。”忽必烈道。

“臣万死不敢当！”三人齐齐跪地。

“给朕起来！”忽必烈命御医退下，“趁着朕还能说话，还清醒着，你们把话都记下了！朕之后，即大位者……”

屏风后躲着个人，陶子瑛担心忽必烈会惩处她，所以躲在房中听消息。合汗似乎无暇顾及她这个小人物了，醒来只召三位大臣谈身后事。她作为房中第五人，将遗命听得一清二楚。

太阳已沉至极西处，再往下便是黑暗，金桔色光辉铺洒殿外，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金壁辉煌。秦贞面对夕阳呆呆立着，曾经她无数次面对着它，每次都倍感悲伤。再辉煌的光彩都掩盖不了没落后的凄凉，今日更加如此。

殿内突然传出痛哭声，秦贞惊住，接着有人高喊“合汗驾崩”！殿内外哭声一片！

她看到所有人都哭了，连阔阔真也在哭，每个人都在抹泪，刚才这些人还心急着合汗不召见自己人呢！但秦贞没有哭，到这一刻，她流不出一滴泪，心情反而异常平静，有种解脱的舒畅感。

到今日才放开。她又重新面对夕阳，这一次不再悲伤，竟起了抹与此余辉极为相衬的笑意。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