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宴会（2 / 2）

血奴献上鲜血，宠物献上忠诚，而楚林远献上的，是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楚林远想起自己疑惑在哪了，开口问道：“维森特呢，今晚没看到他。”

莱昂纳德冷笑：“大概是在某个房间和别人交换血奴吧。”

宴会的礼乐依旧悠扬，他们却像两个清醒的异类，悄无声息地离开。

自那以后莱昂纳德外出的更加频繁，楚林远几乎见不到莱昂纳德的身影。

大概是不习惯莱昂纳德不在心慌，他最近噩梦频发——

楚林远赤足踏在皇宫大殿的正中央，脚下金砖每走一步缝隙里便渗出浓稠的血来，他的父皇如同木偶漠然端坐于高台的龙椅上。

脚下的血液逆流而上，扭曲凝结成人形渐渐塑成一张他永生难忘的脸——

“三弟。”

大皇子的面容浮现，挂着熟悉的讥讽与轻蔑，除了那张脸，他的身躯皆由翻涌的血液汇聚而成，粘稠的血液在空中沸腾，溅在他的手臂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灼疼异常，他想后，双腿却如灌了铅，纹丝不动。

高台上的父皇依旧冷眼旁观，他惊恐万状的四处张望，忽然瞥见一个道熟悉的银白背影，心脏骤然紧缩，嘶声大喊道：

“莱昂纳德！”

还未等那人转过身，大皇子狞笑着甩出一道血刃——

“嘭！”

莱昂纳德的身躯如脆弱的玻璃般炸裂，碎片尚未落地便化作血雾消散，楚林远心头猛的一跳，还未回神，大皇子面目狰狞，挥动着右侧沸腾的血，凝成一柄斧子破风向他砍来。

他无法动弹，只能竭力偏头——

“嚓咔——”

斧刃擦着耳际深深劈进右肩，耳边清晰的传来骨肉被劈开的声响，剧痛如同沸腾的铁水灌进骨髓。

“啊啊啊啊啊——！！！”

楚林远撕心裂肺的惨叫撕破梦境，他猛然睁眼，从床上弹坐而起。落地窗外的夜色浓稠，月亮高悬于天，此时还是深夜。

他剧烈的喘息着，身上已被冷汗浸透，肩胛处仍残留着幻痛般的感觉。

“又是梦……”

楚林远借着月光下床，从衣柜拿了套干净的衣服换上，恰好透过窗看见莱昂纳德回来的身影，他穿着拖鞋下楼。

莱昂纳德靠在沙发上，衬衫的袖口卷起，双手随意展开搭在真皮沙发的靠背上，阖着眼，尽管楚林远放轻了脚步，还未靠近，男人低沉的嗓音便已在昏暗的客厅里响起：

“小殿下醒了。”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的沙哑。

“嗯。”楚林远走近发现莱昂纳德浑身细碎的伤，那些伤口都不深，血族自愈很快，如果不是碰巧撞见第二天他还真发现不了。

他坐到莱昂纳德边上，垂眸扫着那一道道伤口，“这些伤怎么回事。”

莱昂纳德微微偏过头，避开楚林远探究的目光。

“不过是些小麻烦。”他轻描淡写地笑了笑，伸手去够茶几上的酒杯，却在指尖碰到杯壁时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这小动作被楚林远尽收眼底，楚林远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凝视着他的眼睛。

“小殿下？”莱昂纳德挑眉，语气依旧慵懒，可楚林远分明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紧绷。

“你骗我。”楚林远声音低哑，拇指摩挲过对方腕骨上一道尚未愈合的伤口，带着惩戒意味重重摁下去。

莱昂纳德眸光一沉，倏地抽回手，袖口垂落，遮住所有伤痕。他下意识想揉揉楚林远头顶，却被人偏头躲开，眼神倔强的瞪着他。

那眼神就像在说不给个合理的交代就永远别想再摸他一根头发了。

像只炸毛的猫，有点可爱。

他长臂一揽，直接把楚林远锁进怀里，手肘压着少年单薄的肩，另一只手胡乱揉乱那头黑发：“近日血族事务繁忙，殿下照顾好自己。”

楚林远一僵，被拦在怀里揉的东倒西歪，仍一言不发静静注视着他，良久，莱昂纳德叹了口气，

“维森特那一帮人。”他低声道，“那些蠢货……把人类当成了畜生圈养。”

宴会那日房间的场景历历在目，楚林远胸口剧烈起伏，“所以，你是去——”

“教训了几个不长眼的同族而已。”莱昂纳德轻嗤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可惜，没拿到证据。”

宠物。

这个词在楚林远脑中浮现，身体不自觉紧绷。

莱昂纳德道出了他一直忽视了的一个问题，显贵的人类在血族身边有个血奴的体面身份，那……那些平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