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986号世界线(一)(2 / 2)
沈程仰面躺在被雨淋成湿泥的河床上,浑身浮肿发白,像是被泡了三天三夜,而且全身上下骨头多处断裂,像是被无形的手揉皱的废纸团扭曲,诡异的是,他衣物却平整无撕扯痕迹,周围连一个脚印都没有。
这离奇的死法,引得村里流言四起,有人说是厉鬼索命,有人说是天罚,政府很快派人来调查,最后也没调查出个所以然,草草以意外死亡结案。
意识中的沈喻却看的分明。
这般能耐,不是萧临渊所为还有谁?
也许他骨子里也是个情感缺失的怪物吧,他很平静的就接受了亲生父亲被萧临渊所杀的事实,心中没有恨意,只剩下一片麻木。
葬礼那天,不出意外也没来几个人,都是些沈程的牌友,还有几个追债的。
三天后,两个穿制服的人来到他家,说要带他去城里的孤儿院,这个世界小小的他就这样被带离了生活了八年的村子。
沈喻不爱说话,总是安静坐在角落看着儿童画本,渐渐没人找他玩,护工起初还会关心几句,后来也习惯了这孩子的沉默。
直到十岁那年的秋,灰白破旧的孤儿院里来了一位格格不入的人。
院长办公室里,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双手交叉架在腿上,朝他笑着,眼尾的细纹在深邃立体的五官轮廓中非但不显老态,反而还增添了几分沉稳的威严,院长谄媚的弯腰冲着门口的他招手,
“沈喻,过来。”
沈喻见着男人面前的茶杯里泡的,正是院长一直摆着不舍得泡的西湖龙井。
“这位是萧先生,想资助一个孩子。”
男人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问,声音低沉而温和:“你愿意跟我走吗?”
小沈喻摇了摇头,现在的生活他挺满意的,安稳有饭吃,有床睡,没人打他还能在图书角看一天的书。
跟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离开?家门一关,谁知道他会被怎么对待。
男人眉目间闪过一丝不悦,但又很快掩下,露出温和的笑:“我再问你一次,你愿意跟我走吗?沈喻。”
院长在一旁着急的眼皮疯狂眨动,暗示的都快抽筋了。但沈喻只是垂着头,紧紧的攥住洗的发白的衣角,沉默不作声。
并非他在思考,而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仿佛被无形的力操控着,意识也开始恍惚,耳边传来男人的第三次询问,声音却像隔着厚厚的棉被:
“你愿意跟我走吗。”
“沈喻。”
他的头不受控制的点了点。
男人露出满意的笑容,揉了揉他的头。
那天下午,他抱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懵里懵懂的坐进了那辆黑色豪车的后座,车窗外是孤儿院逐渐缩小的大铁门,窗内是混着空调冰冷气息的车载香水。
他不知道,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他知道他要吐了。
在车走上颠簸山路的半个小时后,他终于没忍住,哗啦吐在了车里。
呕吐物的酸味混着车载香水更难闻了,沈喻又呕了几下,直到胃里吐不出来任何东西,连连干呕。
男人脸上和蔼的笑有些绷不住了,他咬着牙喊司机将窗打开,一连抽了三张纸擦拭着西装裤上溅到的呕吐物。
车内气氛凝固,男人语气略显生僵的开口问道:“你很难受吗?”
蜷缩在座位边上的沈喻细细“嗯。”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不说。”男人话语间带着不明显的暴怒。
小沈喻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声音颤抖道:“我...我以为我能忍住...”
于是,原本回家的行程被强行改了道。
他们先去了最近的洗车店,男人全程阴沉着脸,只有在沈喻看过来时才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而沈喻则换下了弄脏的旧衣服,裹着临时买来的毛毯,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坐在一旁的台阶上。
往后的日子平静得近乎虚幻。
这位萧叔叔将他送进最好的私立学校,衣食住行无一不是顶级配置。
每个季度都有裁缝上门为他量身定制新衣,书房里的书籍永远是最新的精装典藏版。即便他挑食得厉害,煮饭阿姨也能变着花样做出合他胃口的菜肴。
萧氏集团总部坐落在A市最繁华的金融中心,这座小城的别墅不过是男人众多房产中的一处。除了逢年过节必要的见面,他们几乎没有任何交集。沈喻时常躺在沙发上望着客厅奢华的水晶吊灯#################。
直到十八岁生日那晚,他在晚间新闻里看到了男人的死讯。
「突发!萧式集团董事长车祸离世,年仅42岁。」
更令人意外的是,葬礼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自称是男人儿子的青年。
沈喻一直以为这座空荡荡的别墅没有女主人,是因为这位萧先生某些方面的隐疾。但这个凭空出现的儿子,彻底打破了他的猜想。
“你好,我叫萧临渊。”
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黑金衬衫,衣领解开两个扣子,露出锁骨线条,不像是参加葬礼的,反而像是准备赴往某场灯红酒绿的派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