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沈喻（一）（1 / 2）

第七十一章沈喻（一）

最初的他理解不了这是什么，甚至无法理解语言。

直到神台上的人指尖一点，一缕金光刺入眉心，文字与概念才如洪水般涌入意识。

但，爱？

这个包含了过于复杂情感的字眼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所以当第一次被问及时，他给出了最诚实的回答：“你有病？”

神台上人的表情骤然凝固了。

但他这句并非在骂人，而是困惑的求知，因为他的确无法理解这种感情，对尚未学会谎言的他来说，无法理解的事物就该归于病态。

虚空泛起涟漪，一盏黄金酒杯凭空出现在祂指间，下一秒祂手腕一扬，酒杯挟着破风声朝他砸来。

而祂嘴角却扬起，扯出个惊心动魄的笑，笑声如同碎金落玉，回荡在这无边的纯白空间里，却又突然收住，祂反问道：

“你想死？”

酒杯狠狠击中肩膀的瞬间，萧临渊第一次尝到名为疼痛的滋味。

萧临渊定定的摇了摇头。

死这个字他能理解，代表着永远消散，但他才刚诞生，并不想死。

他摇摇晃晃起身，用着还未适应的躯体攀上神台，试图触碰那人。

直到他踏上了平面，一步又一步的往前走着，但他始终靠近不了那张奢华的座椅，座椅上的人游刃有余的笑看着他，幽深的瞳孔里盛满戏谑，似乎笃定他靠近不了自己。

萧临渊不知疲倦的走了不知道多久，神明起初还饶有兴致地观赏这场徒劳，直到永恒的生命也耐不住这般无聊，完美无瑕的脸上终于浮现倦意。

神台上的人轻轻的开口：“想靠近我？”

萧临渊道：“想。”

这个答案脱口而出，仿佛有某种深植于本能的渴望，在意识深处无声鼓动。

“你本就是我的一缕神识。”神明支着下颌，腕间的金铃滑落至小臂：“靠近即意味着回归与我相融了。”

萧临渊歪了歪头似乎不懂什么意思。

神明轻笑一声，直白的解释到：“靠近我你就消失了。”

“...哦。”

“？你不怕。”

“我想与你相融。”

“......”

祂手腕一翻，一面水镜从地面升起。萧临渊认真打量着镜中的自己，目光却不自觉地被镜中神明的倒影吸引。

清脆的响指声响起，镜中的他突然凌空飞向神明，却在距离几丈远时开始分崩离析，自边缘逐渐消散。

萧临渊愣在原地，镜中倒映着的鎏金瞳孔浮现出一丝惧色，他错愕地转身，却看见神明嘴角挂着恐吓的笑意。

水镜化作流光，在空气中缓缓流淌至神明身上，神圣的金光将祂包裹，直至逐渐黯淡。

“懂了吗？”神明薄唇轻启。

“嗯。”萧临渊垂下眼眸，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我懂了。”

“哈，很好。”神明手腕一翻，于虚空中捞出一只波光流转晶莹剔透的沙漏，细碎的金沙在玻璃腔内流淌。

“不过...”祂忽然拖长了音调，沙漏在掌心轻轻旋转，“倒也不是全无办法。”

萧临渊蓦地擡头。

“你需要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灵魂。”神明的目光从沙漏移向他的脸庞。

“若由我直接赐予你灵魂，那不过是又一个提线木偶。”祂轻笑一声，指尖敲击玻璃壁发出清脆声响，

“我要的...可不是一个只会复述爱语的工具。”

“工具？”萧临渊机械的重复了遍这个词。

“我为你准备了一个很有趣的世界。”祂突然倾身向前，清脆的铃声随着动作响起，祂的声音带着蛊惑的韵律：“现在...我要将你投入那个世界，我很期待你的成长。”

“001。”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祂翻转手腕，沙漏倒置，细细的金沙开始缓缓流下。

失重感骤然袭来，神台在视野中急速后退，那道光辉璀璨的身影逐渐缩成遥远的光点，最终被刺目的白吞噬。他在虚无中无尽坠落，耳畔是呼啸的风声。

不知从何而来的陌生记忆也刹那间如决堤的海水，汹涌地灌入他的意识中。

他紧闭上眼，默默的承受着。

这些记忆既是他的，也不是他的，每一个片段都精细的嵌入意识，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人生经历，那些思维模式、行为习惯、生活片段、熟悉的声音、甚至是潜意识的常识判断，都既真切又荒谬的存在着。

他诞生于虚无，记忆的最初，他一袭白衣立于众修之间，身份模糊不清，来历更是团团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