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谢府,念真堂谢秋灵带着那幅画走到门口,还是犹豫了一下,最后……(1 / 2)
第29章谢府,念真堂谢秋灵带着那幅画走到门口,还是犹豫了一下,最后……
谢府, 念真堂
谢秋灵带着那幅画走到门口,还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走进去。
“祖母, 张相府上大公子陈闲余和乐宜来探望您,张家大公子还亲手作了一幅画相赠,邀您亲自一观。”
要说到画的名字时, 屈身行礼的谢秋灵顿了顿,但想到陈闲余的话, 还是如实道:“画名——《金鸡红梅图》”
话音落,只听屏风后的老人,正在咳嗽的声音蓦的停了一下, 而后咳的更加剧烈,一边咳,一边断续地询问,“你说什么?秋灵、进来, 把画拿来给我看看。”
不知怎的, 谢秋灵竟从自己祖母的语气中听出几分急切的意味来,她连忙拿着画步入其间,“是, 祖母。”
不一会儿, 陈闲余兄妹被请进念真堂。
望见门口牌匾上的三个字, 陈闲余脚步顿了顿, 后面色平静地收回视线, 只心中叹息一声。
此时已至深秋, 院中枝头树叶枯黄, 被风一吹发出“哗哗”的响声,不时还有两片枯叶自枝头飘落在地, 细碎的脚步声从廊下响起,最后由下人引着,停在了主屋门前。
鼻端萦绕着淡淡的药味儿,陈闲余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的着装,最后确认一遍并无不妥,这才放下心来。
“老夫人要见张大公子,至于张小姐,请跟老奴去吃些茶点休息一下吧。”
张乐宜被老夫人身边的老妈妈给客气的拦在了门外,被带到别处,陈闲余对她最后看过来的视线置若罔闻,屋外的下人也全都有序的离开。
屋内,听见外面人已经来了,谢老夫人挣扎着坐起,谢秋灵无奈,只得帮着脸色蜡黄的谢老夫人坐起身,靠在床头。只这一下,谢老夫人就觉得好似费去半身力气,睁眼,透过内室的屏风,朦胧间,她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随后跪下,她的视线也似定在那道身影上一样,一动不动。
“晚辈陈闲余,见过谢老夫人。”
陈闲余俯身一礼。
礼数很到位,姿态也甚是恭敬,只无人察觉,他行礼的手轻微的在抖,喉头也在不停上下滚动。
他很紧张,也在拼命克制。
“快请起。”谢老夫人微微坐直身子,想要看清屏风外那道身影,眼中是克制不住的紧张。
“这幅画是、是你画的?”
好似没听出老人声音颤了一下,陈闲余目不斜视,站在原地并不乱动,半垂着眸,注视着面前的屏风下端,声线平静而恭敬应:“是,晚辈粗拙之作,难登大雅之堂,今日厚着脸皮呈到老夫人面前,也是献丑了,还望勿怪。”
谢老夫人紧接着又问,“雪中红梅之景本就裳的一个雅字,为何还要画几只鸡爪印在上面,岂不坏了画中意境?”
陈闲余说出那个早在心中酝酿多时的答案,“苍山红梅盛凌雪,花开农家鸡已肥。但若在雪地上画黑黑的鸡爪印也太难看了,不如用黄充作金色,年关将至,金鸡生财。”
本是再平常不过的对话,坐在床上的老人却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胸口的起伏也增大,口中不住的咳嗽起来,苍白的面容因此涌上一抹潮红,谢秋灵不知道祖母怎么了,眼中更加担心,“祖母,您怎么了?可是不喜张大公子这画?”
屏风外的陈闲余听见里面传出的老人的咳嗽声,喉头动了动,到底没忍住出声安抚,“老夫人莫要激动,保重身体要紧。”
谢秋灵给谢老夫人轻拍着背,端来热水相喂。
除了小孩子没哪个正常人会觉得这幅画画的好的,谢秋灵初学画时,也没画成这幅惨不忍睹的模样啊。
更何况是见多识广的谢老夫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陈闲余拿自己的丑画送人,保不齐祖母就是被他气到了,谢秋灵又急又气,心生不悦,口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张大公子,这画不若你还是拿回去吧。”
此刻,她也顾不得会不会跟陈闲余交恶了,先前还是看在乐宜的面子上才给她这位兄长递了这幅画,现在想来,谢秋灵也是后悔的,上门探病还将病人给气到,这不管说到哪儿去都是陈闲余理亏,她何必再给他留脸面。
“不…咳咳……秋灵!不……”
谢老夫人闻言紧紧抓住谢秋灵的胳膊,字眼间像要制止什么,但实在止不住喉间的痒意,半天说不出话来,目光急切的望向屏风外,像是生怕对方走掉,一边咳一边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你今年、多大了?”
“祖母……”谢秋灵蹲在谢老夫人榻边,很是担心。
尘埃落定,陈闲余知道她该认出自己来了,站在那里,看上去安静乖顺极了,“在下年二十,姓陈,名闲余。”
“你、你过来、过来……”
谢老夫人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急迫,甚至等不及要下床去,谢秋灵哪里真能看着自家祖母从床上下去而不顾,只得一边忙声安抚老人家情绪,一边制止。
陈闲余绕过屏风,快步走到床前,谢老夫人在看清那张脸后,双目竟直接落下泪来,伸出手去,陈闲余忙上前也握住对方的手,乖顺的蹲在老人床前。
谢老夫人看着陈闲余,忍不住哭出声来,“呜……竟然是你……竟然是你啊孩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没说她就知道什么,只陈闲余懂了,先前安王陈不留来探病,怕是早叫这位老人看穿了其假货的身份。
要说陈闲余回京最怕见到的人里面有谁,那谢老夫人绝对算一个,与被其他人识破身份从而对他不利不同,他不敢见谢老夫人,实乃是不愿将老人家再牵扯进权利斗争的泥潭。
只,到底还是避不过。
陈闲余握住老人轻扶着自己脸的手,与他手心的温热不同,老人的手好似冰做的,凉的很,握在手里,陈闲余想给她捂热,语气轻而温柔,“是我,我回来了,老夫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么多年,你在外面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啊。”
“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回京?”谢老夫人双眼通红,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模糊了她的双眼也顾不上擦,只双手拉着陈闲余的手不放,像是生怕面前的人会突然消失不见。
“我是老了,不中用,我护不住你,可偌大的谢家,难道还不能暗中将你送走将你养大吗,啊?”
谢老夫人颤声哭诉,又像被任性的孩子伤透了心,无奈质问,哭喊道,“你怎么就忍心不声不响消失这么多年啊!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苦啊!”
十二年来,她一直想找到陈不留,可也怕知道这个孩子的音讯是他已然身故;可多年来,关于陈不留的行踪始终音信全无,她几乎都要以为当年的那个孩子已经死了,死在没有人知道的角落。
是饿死、冻死、遇到危险、遭人欺负,各种各样的情况她都想了一遍,时而暗自垂泪。
“祖母……”谢秋灵觉得眼前的情况有些出乎她的预料,她怎么也没想到,谢老夫人见到陈闲余会是这么个反应。
“您别激动,”陈闲余低头,不敢面对老人含泪的样子,缓缓说道,“我这些年很好,只是还不到回京的时候,也不敢叫人知晓我的存在。”
“您对我和我娘已经足够好了,我不能给您带来麻烦。”
他无法对她说明当年的情况和自己现在的计划,甚至包括在当年,谢老夫人身边是不是也有人盯着,以等着他自投罗网,他和母亲也不敢赌。
他只能谁都不联系,悄悄和小白在民间找个地方茍活,甚至连在李子村落脚也不是提前计划,全凭他随机挑选,这样一来,就谁都不知道当年的七皇子、真正的陈不留还活在何处。
“你说什么糊涂话!老身怕什么麻烦!”谢老夫人双目一瞪,骂声都比先前有力几分。
“母亲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还哭了?”
谢尚书人未至,声先闻。
听到门房来禀,说张家兄妹来探病,自家母亲还见了,他就也过来看看。
谁知道就见自家母亲拉着青年手哭的泣不成声的模样,也正好听见了先前那句责骂。
不过说是责骂,倒不如说是满满的心疼儿。
见谢尚书推门快步走进来,陈闲余忙站起身,客气一礼,而后冲坐在床上望着他的老人道:“老夫人快别哭了,家父要是知晓我前来探望,还把您惹哭了,小子怕是回来免不了一顿责罚。”
留着黑色长须的中年汉子满心不解,过来就直接占了陈闲余的位置,坐在床边,担忧的望着自己母亲。
见儿子过来了,谢老夫人擦擦眼泪,听见陈闲余的话也领悟过来什么,她前些日子是听秋灵说过张元明认了个庶长子,却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
闻言下意识不忿,“他敢!张元明要敢骂你,你就来找老身,老身给你做主!”
她就不信了,张元明一个假父敢打骂皇子!他想不想活了?!
陈闲余微微一笑,并未拒绝,“嗯,谢老夫人。”
“娘,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
谢尚书是一万个不理解,在他的印象里,他娘平素情绪稳定,甚少有如此大喜大悲的时候,更别说哭成这样了。
这陈闲余,到底是做了甚?!
谢尚书目光不善的扫向站在床尾的年轻人,然后就被耳边他娘的声音拉回了注意力,谢老夫人笑着道:“为娘这是高兴,没事儿,没事儿。”
“娘,高神医可说了,您这病得好生养着,切忌大喜大悲。”
“您快躺下。”
“我没事儿!”谢老夫人拒绝谢尚书要扶她躺下的动作,擡手,示意陈闲余过来。
陈闲余忙上前两步,走到谢尚书和谢秋灵中间,也离谢老夫人更近,只听她问,“你今日可要留宿谢府?”
陈闲余不是没看到老人眼中的殷切和期待,可不行,至少在外人看来,他和谢府众人都还不熟,还远没到可以留宿的地步。
轻摇了下头,陈闲余推拒了这项提议,“不了,今日小子实为解老夫人心病而来,就不在府中叨扰了。”
“同在京都,若老夫人不嫌弃,小子日后定当时常过来探望。”
谢老夫人眼眸黯然了一下,而后漾起一抹温柔慈祥的笑,“好,老身等你下次再过来。”
“不过张大公子说为解我母亲心病?”谢尚书略显疑惑,“此言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