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2 / 2）
盛书生的话哽在喉咙。
大哥的两个儿子不在天都，他唯一的牵挂就是他们一家。只有他们安全了，他才能无后顾之忧地放手一搏。
早先只是暮枢密使和叶丞相的斗争，盛家尚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两不沾。
而如今，斗争已经上升到了皇上和肃王，盛家不能再袖手旁观，必须做出选择。
“我知晓了。”
广陵至秦幽的官路上，一行人簇拥着两辆马车疾行。
疾行的马车多少有些颠簸，暮念歌在一次晃动中头部撞到木板清醒过来。
短短两天，两次被人袭击敲晕，两次醒来都是被捆住，区别在于这次只捆了手。
上一次的噩梦没有降临，但暮念歌仍然感到心悸。
她挣扎地撑起身子，发现车中除了她，还有一位黑衣公子坐在马车内侧对着她闭目养神。
暮念歌上下打量他。
身材清瘦，肤色微黑，即便穿着黑衣服也没有衬得白皙一些。
暮念歌确定自己没见过他，她小心翼翼起身，想趁着他小憩跳下车去。
暮念歌刚起身一点点，男子拿着剑的手拇指一推刀柄，往她这边一甩。
长刀被甩出一节，刚好架在暮念歌的脖颈前。
马车一晃，暮念歌的身体向前一倾，冰冷的刀刃贴上皮肤，吓得她连忙向后仰去。
她跌坐在马车上，头也撞了马车的车厢，脖颈有一处微微发疼，不知道伤成什么模样。
男子收回刀，继续抱臂小憩。此间除了动作的右手，他身体的其他部位只随着马车晃动。
暮念歌蜷缩在原地，再也不敢动作。
惹不起啊！
眼前这个人刚刚是真的想不留活口啊！
暮念歌歪在离男子最远的角落，手被捆在身后，头靠在马车的车壁上。
侧窗的帘子在晃动中漏出马车外的风景，只有浓密的树林和被车马压出的道路，除此之外并没有实质性的标志显示她现在身在何处。
入夜，马车还在前进。
今夜无月，直到太阳的光芒全部被西山揽尽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人们陆陆续续下车，暮念歌被男子拽着手臂也跳下马车，往路旁林子里正在架起的火堆走去。
持刀男子将她送到火堆旁就松了手，暮念歌很识相地蹲下来，不妄想着逃跑。
她打量了这行人。两辆马车，三匹马，骑马的三人都是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黑灯瞎火的，暮念歌感觉他们的着装都是统一的。
身后有脚步声来，应该是持刀男子去将另一辆马车上的人接过来了。
暮念歌回头，微微一愣。
巧了，接过来的这两个人她都认识。
头戴两支鸟衔红石发簪的是卿卿，举止端庄额间配有银饰的是伪装成“公主”的灵雯。
二人走在一处，倒有些瞧不出谁更像公主。
暮念歌转回头，盘腿坐到地上。
真是冤家路窄。
灵雯不认得暮念歌的脸，她也不多与人交流，兀自靠到火前吃干粮。
卿卿反而在暮念歌身边坐下，侧首对着暮念歌盈盈一笑：“暮姑娘突然一句话不说，我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我好像从来没有和卿卿姑娘说过话吧？”
说来也是巧合。
她因为肃王关注卿卿，卿卿也因为肃王而驱使杀手要她性命。
但这二人面对面交谈倒真是头一次。
暮念歌知道卿卿很美，毕竟灵燕窝花魁艳名在外，没有点算得上倾国倾城的姿色如何撑得起。
但她这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卿卿。
她与上次在灵燕窝所见到的瑟瑟年纪相当，似乎也是二十出头。
肤如凝脂，面如桃李，皮肤嫩得好似能掐出水来。
身段好，没有瑟瑟看起来媚，但别有一番清冷皎月、又掺了些明亮星光的美感。
不过这些和卿卿的嗓音比，都要往后排。
卿卿的声音不黏腻，听着很清爽，让人听着很舒服。
暮念歌感觉耳朵酥酥麻麻的，很想再听一听。
这让暮念歌不由得想起那个二十年前已经被灭亡的凌水。
书上记载，凌水的图腾是夜莺，凌水族人不论男女老少，声音都如夜莺一般，让人沉醉。
若是能早出生二十年听到凌水人的声音，大概也是如此吧。
“我与暮姑娘虽未说过话，可我却听暮姑娘说过很多话。天都的灯谜，洛阳的槐树，每一次都让我惊艳。”
洛阳的槐树是指武林大会时在客栈后院暮念歌追打陆鸣磬那次，整个客栈都来看热闹，暮念歌当时还惊扰了灵燕窝的姑娘们下棋。
倒是天都上元节的灯会，暮念歌对卿卿匆匆一瞥后未放在心上，与许昀会合后在对面用花灯垒出的塔前大杀四方，答对了不少题。
原来那个时候卿卿就注意到她了吗？
“承蒙姑娘青眼。”暮念歌顿了顿，“卿卿姑娘为什么帮肃王啊？”
暮念歌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错愕地落在她身上，除了卿卿身旁的持刀男子。
他认真的烤着手里的饼，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感兴趣。
卿卿的唇角勾起，清脆的笑声打破现状。她掩着唇，肩膀耸动，连眉眼弯起的弧度也是恰到好处。
“没想到暮姑娘经历了这么多，还是如此这般性情。”
“谬赞谬赞，不管经历多少，我也还是我。”
卿卿点点头，接过持刀男子递过来的饼问暮念歌：“暮姑娘吃糖饼吗？”
暮念歌动了动被捆在身后的手：“我也想啊。”
卿卿瞥向持刀男子，男子立刻站起来抽刀而来。
寒光一闪，暮念歌手上的绳索断裂。卿卿将糖饼掰成两半分与她，她平日里吃的都是干巴巴的芝麻饼，糖饼还是第一次吃。
如果是以前的暮念歌，肯定会因为这半块糖饼对卿卿心生好感。
但经历过追杀的暮念歌，实在对下达命令的卿卿不敢好感起来。
这次是挥刀断绳，下一次呢？断的是不是就是她的脖颈？
“有些事情，暮姑娘最好少打听。知道越多死的越快这个道理，我想暮姑娘已经体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