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2 / 2)
暮念歌手中的烛台还亮着,险些要点燃身旁断木的衣裳。
甘棠握住她的手腕,凑上去将烛火吹灭。
“恭喜你们得见天日,快睁开眼看看日出吧。”
暮念歌试探地睁眼,一直处于黑暗的双眼适应之后,她才发现现在的日头还正在慢慢从东边的山后爬出来。
天地从昏暗中缓慢亮起,宛如他们从漆黑的暗室中回归光明。
离开天都之前,暮念歌很少这么早就醒过来。离开天都之后,她又忙于奔波,很少停下来。
光,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将整个世界铺满。她恍然间,感觉希望随着光也将她的身体缓慢充满。
“什么味道?”断木问。
还沉浸在东方破晓中的暮念歌回答:“那是黎明的味道。”
她话音刚落,闻到了一股锅底烧干的气味萦绕在鼻尖。
她和断木嗅着味道四下找来源,甘棠突然叫了一声:“坏了!肯定是新来的把锅烧穿了!”
她边说边跑向了百雀楼后一楼的厨房。
天色昏暗,灯火通明。
灵燕窝里鼓瑟吹笙,暮念歌拿着带有铃铛的手鼓和断木一起在一座桥梁的两头旋转起舞。
今日是她们到前面来跳舞的第三日。
卿卿好像遗忘了暮念歌一般,她在第一日发现自己并没有被人监视后,已经在这几日摸清了整个灵燕窝的地形和房间。
如她所想,从现在到及笄是一个保护期,她们只会被安排到回廊和桥梁上做舞蹈表演,并不会被安排去接待客人。
而所有客人的目光都百雀楼上更加曼妙的身影所吸引。她和断木这种人,更像是为了让客人感觉自己离那些身影并不遥远的道具一般,把舞蹈和交杂在其中的一些乐声带到客人身边。
比如在暗室学的舞步,比如现在她们裙摆和手鼓上的铃铛。
一曲舞毕,暮念歌配合百雀楼的舞娘做出最后的造型,然后向客人们鞠躬。
百雀楼今日的舞蹈有一种异国风情。暮念歌和断木都配合着穿上红色的长裙,戴上鲜艳的额饰,打扮成南巫女子的模样。
舞步比《涅槃》还要简单,她们只需要负责拿着手鼓时不时地转上几圈,然后停下来敲击手鼓就可以了。
等一会还有一支《涅槃》,暮念歌和断木可以短暂的在桥梁旁休息一会。
“怎么样?有什么新的思路吗?”断木问。
暮念歌这几日的动静都被她看在眼里。她知道暮念歌这个被拐卖来这里的大家闺秀肯定是想找机会逃跑,她在第一次发现后就直接和暮念歌挑明了。
她愿意帮忙,但要暮念歌逃出去后记得回来把她也从这里带走。
暮念歌虽然不能明面上从灵燕窝要人。但只要她能出去,不论是去洛阳还是回清岑山庄,她都能去找人帮忙把断木从这里赎出去。
这种天南海北都有认识的人的感觉,暮念歌在几个月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几个出口都有打手看管,不可能出去,唯一的出路还是得走交赎金。”
偏偏这条路是暮念歌最难走的,卿卿怎么会为了赎金就放她出去呢?
“你们几个过来!”
暮念歌和断木站在桥梁边,旁边的房间突然出来一位男子,对着她们这块的几个舞娘一招手。
暮念歌心头一跳。
她刚刚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正和人商讨如何逃跑时被人点到,着实吓了她一跳。
暮念歌和断木都没动,身边的其他舞娘却很听话地走了过去。
二人对视一眼。
“去吧,不然他要是闹起来可就糟了。”断木说。
暮念歌“嗯”了一声,二人跟在人群最后进了那间屋子。
酒气在踏入屋子时将暮念歌包围,屋内东倒西歪地躺着一群人,酒坛酒杯倒了一地。
只剩下主位上的一位四五十岁的男子还坐着。
他的面色赤红,头顶带着道冠,瞧着那身华贵的衣裳,像是哪家道观的观主。
屋里的酒气味很难闻,暮念歌强忍着没有做出遮住口鼻的举动。
“把你们刚刚跳的舞再给我们观主跳一遍!”
刚刚叫她们的那位男子在主桌旁坐下,大手一挥吩咐道。
此次一共被叫进来五个人,除了暮念歌和断木外,其他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们没有主心骨,忐忑地望向看起来最可靠的断木。
断木摆摆手叫她们三人往后站,五个人交错开来。断木哼起方才曲子的前奏,五个人一起敲着手鼓跳起来。
主桌上的两个人大笑着推杯换盏,不一会儿又玩起划拳。
一曲舞毕,吩咐她们跳舞的那位男子向后一仰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赤面观主觉得无趣,扫了一圈屋内,抬手指向舞娘:“你……过来!”
他喝得多,手指在暮念歌和断木之间晃晃悠悠的并不明确。
断木率先出列走过去,赤面观主一把将人揽入怀中:“舞跳的不错,我怎么看你有点面熟啊?”
观主说着就凑近断木想仔细看看面容,恶臭的酒气喷在断木脸上,她扭开头伸手推拒着对方的脸:“您喝多了。我是新来的,您怎么可能见过我呢?”
“不可能!我绝对见过你!让我自己看看!”
赤面观主揽住断木的腰用力把她拉进自己,另一只手捏住断木的脸,强硬地要凑过去一看究竟。
暮念歌皱起眉头在屋内扫视,目光锁定在观主身后倒在一旁的空酒坛上。
她走过去提起那几斤重的坛子,其他三个小姑娘害怕地挤作一团。
暮念歌高举起手中的酒坛走到观主身后。只要将他砸晕就能解决眼前的困境,若有人问就说是他喝多了自己磕的。
“华观主!”
门外响起一道急切的喝声,暮念歌砸到一半的手连忙收力,酒坛在赤面观主的头上险险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