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1 / 2)
天都肃王府从角门新抬进府中一个姨娘,已不是什么藏着掖着的事情。
这肃王孤寡三十余年,今年竟前后添了两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他在茶馆说书人的口中一时风头无量。
什么样新奇的话本子都乘势而生,其中以那位不知身份样貌,只知其存在的姨娘最为津津乐道。
这叶素心便是没有肃王妃名号的前十几年时在天都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一张伶牙俐齿让无数才子佳人望而却步。
而如今虽高嫁入肃王府,却要吃夫君纳妾的闷亏。不仅是平头百姓,连朝堂中的百家官员亦都对肃王这后院失火翘首以盼。
妾室进门,不必拜会男主人,但需向这府中的女主人敬茶,从此在她的手下讨生活。
这位姨娘入门,肃王只在早朝出门前让人通知了一声,也没多做交代。故而叶素心照旧赏花看雁,那位姨娘换好衣服来敬茶时,她正拿着一本诗集。
诗集是天都才女的总集录,收罗了天都才女们在历年诗会上写的最好的一百七十九首诗,其中大半本都有她和暮朝颜的署名。
按照规矩,姨娘入门,第一时间就该先来给夫人敬茶。可叶素心的诗集都翻过了十几页,这位姨娘才换好了她的繁花素锦,端着一副公主架子缓缓而来。
灵雯这也是第一次扮演公主,只知道去模仿长公主往日里的仪态,却也只学了个七八分。
不过她再怎么是“公主”,按照楚国的规矩,出嫁后身份洗牌。
所谓的“公主”不过是如今的身份后缀着的一些为夫家带来的便利罢了。
是以,灵雯见到叶素心,再端着公主架子,也要好好按照规矩敬茶。
她是被南巫压在这里的人质,她得乖巧的不给肃王惹事儿。
但叶素心不同。
叶素心没有屈居人下,她所有的恣意张扬不依托于“丞相之女”的名头,只延伸于她本身。
素指翻过诗集,小鸟叽叽喳喳地落在镂空的窗棂上,往屋里推进来一些吵闹。
灵雯的双臂发酸,茶杯的水面发生颤动。身后的王府随从们也都只是低眉顺眼地站在原地,如同木雕。
叶素心捏起那茶杯,抿了一口放于桌上。
“东边的挽月阁给你住,那离王爷近。”
叶素心不知这位姨娘的来历,只以为对方是仗着王爷喜爱才如此嚣张。
灵雯则不解:“你不怕王爷此后便日日夜宿挽月阁,不再来你这儿吗?”
叶素心手一松,诗集落在桌上。
“王爷娶我回来,原本就只是为了这副皮囊。这花瓶摆一个也是观,摆两个也是看,我又何必独占这偌大个王府花台呢?”
灵雯直视回去:“我和你可不一样。”
叶素心轻笑一声。
“我们确实不一样。”
许昀和暮念歌在茶摊被人追上时,已是第二日。
二人美美地吃了一顿早餐,悠哉悠哉地坐在原地看着杀手们将他们包围。
“赶了一夜的路,你们不饿吗?”
许昀一招手,让店家给这些大哥们各上一碗小馄饨。
大哥们不为所动,小馄饨的香气不一会便从灶台里飘出,有人肚子不争气的一通乱叫。
“你们这么多人,我又不会武功,你们还怕他带我跑了不成?”暮念歌揶揄道。
此行带头的老章瞧着老道,沉默寡言的时候有几分卫公子的风范。
许昀和暮念歌是对坐,他拿着长刀坐到二人身侧,抬手叫其他人自寻位置。
“昨夜撒辣椒面儿的,就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吧?”
“是我。灵燕窝的规矩不厚道,连辣椒都是把好的给客人,劣质的才轮到我们。”
暮念歌目光落在老章身上,老章在灵燕窝待了好几年,对此深有体会。
“我的身份,您想必也知道。那劣质的调味料我吃不惯,便去厨房偷了些上好的带在身上,昨夜可都用了。”
老章不恼反笑:“既然身上带着的小伎俩都用光了,你们二人还敢在此等候?”
“这不是肚子饿了吗?不填饱肚子如何继续与你们周旋呀?”
老章见一直都是暮念歌说话,眼眸转向闭口不言的许昀。
“许少侠,这也是你的意思?”
许昀喝了口水清口:“都听她的。”
暮念歌在灵燕窝那几日除了在明面的姑娘们里周旋,也没少打听灵燕窝那掩盖在花牌下的勾当。
灵燕窝人多嘴杂,单卿卿的来历对灵燕窝的众人来说就已经是一个谜团了。
暮念歌关注到灵燕窝一个青楼,却养了诸多武功好的打手。不仅养了,还训练有素的如同军营里的官兵。她想打听这些打手的故事,便去厨房买了酒,得了空时去寻楼中的老人喝酒。
灵燕窝的酒可贵,那些老人也不问她哪来的银子怎么弄来的酒,只管享受、知无不言。
这种江湖风气倒让暮念歌觉得很舒服,还打听到了一些有用没用的信息。
比如眼前的老章,年少功成,那一身武功不论是去哪个门派都能混出个名堂来。
可惜他有一个癖好,就喜欢玩那几个小小的骰子,极易上头。年少不知事儿,玩过最大的赌局便是把自己留在了灵燕窝卖命。
暮念歌笑道:“我也不占你便宜,等你吃完了饭,有力气了,我们再来比比运气如何?”
“哦?比运气?你想怎么个比法?”
上头给他的命令是将人往南方赶,让他们在半月内回不到天都即可。
故而老章这才有兴致坐下来,听暮念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言语。
暮念歌在路上已找机会将身上的衣服换成鹿呦呦事先给她备好的紧袖常服,那几个方方正正的小东西塞在袖子里掉是不会掉,但这一路上可硌得她难受得紧。
她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探进袖子,费了可大的劲儿才掏出两个骰子来。
左袖中的异物感已去除,可骰子却少了一个。
暮念歌面色一凝,把左边袖子抹了几个来回也没摸到任何相似的东西。
老章笑她:“莫不是路上跑丢了?不怕,我这儿有。”
他往桌上一甩手,三个骰子掉在桌上。
“多谢,借我一个就成。”
暮念歌将其中一个骰子划过来,骰体上有划痕,瞧着有些年头,和暮念歌那两个崭新的骰子放在一处特别显眼。
老章乐呵着把另外两个骰子捏回手中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