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最重的法(2 / 2)
“我不怕。”庭悦拿过那张罚令,指尖轻轻摩挲着,尚仪局最轻的肉刑就是戒罚,陛下说行最重的罚,那在戒罚里头选最重的那个也算最重,左右掌各二百。
尚仪局的罚表往上自然还有左右掌各五百一千的,但那上头直接标了用之则残,这已是最轻里的最重,最重里的最轻。
她在给庭悦无声无息地放水,轻轻站起,安抚似的拍了下庭悦的肩膀:“叔母训诫完了,现叫人进来给你行罚吧。”
范宥桥的俩姑娘都挺可爱的,范守让既菩萨又大胆,范守清既端庄又练达,钱默和沈弘宁会选老婆啊!
行罚的婢子也是守清选的,她根本没选那些嬷嬷,叫了两位上年纪有些老成的清瘦女史,庭悦脱簪素衫,规整行拜谢恩后,很规矩地把手送了上去。
“行罚只为训诫不为伤,清河郡王妃的一笔好字都拿作我朝文人临帖了,莫伤她指节。”守清语气端方,几个观刑做录的女官全都一副受教的模样。
戒尺划破空气声音狠决,落在她掌肉痛到火辣,庭悦咬了咬唇,眼眶热了又冷,冷了又热。
委屈吗,有一点,后悔吗,那倒没有,她连下意识的躲开都没有,一下一下,硬生生地自觉自愿全受着了。
她闭着眼睛,这场将计就计的局太需要有人来叫停,女皇选了庭悦,庭悦求了女皇,那就她来吧。
女皇端坐在龙椅上和她说:“楼行止,你敞亮通达,什么都明白,朕呢,从小就不良善,自然是谁都敢算计,只是看你晓得朕在算计你,还心甘情愿地尽你的忠心,朕这辈子为太多人落过泪,独对你,朕愧得连泪都不敢落。”
“朕这辈子为太多人落过泪,独对你,朕愧得连泪都不敢落。”这句话庭悦绝不会忘的,她把女皇视为偶像,女皇将她看作臂膀,君臣呐,能这么相通相惜,很不容易。
所以她对陛下说:“为了天下万民生生不息,陛下您算计了微臣一个不叫算计,若一点皮痛能换万千条命,这是微臣的福气。”
女皇坐在龙椅上,听到此话神色百转,冲着她鼓励似的微微笑:“你既在求子,朕有些私心,朕想你生个姑娘,面貌多随你夫君一点也无妨,性子嘛,朕希望她像你,做姑娘,便要做你我这般的姑娘。”
她是顶温柔的帝王。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她爬过千难万难,机缘巧合地侍候在皇帝身侧,越走近,越拜服,能侍候这么好的皇帝,是她做臣子的幸运。
刑用过半,她疼得有些麻木,低着头死咬了下唇间,思绪倒是飘过来又飘过去的。
女皇好厉害,真的好厉害,说起来这场夺嫡从冒头开始就是牵扯到京外各地的,扬州、益州、并州、幽州这四大直辖州的官员进京述职,已有不少私底下去东宫或者南安郡王府,甚至搞双押两家都去找门路投诚的。
女皇不动声色地杀鸡儆猴,派进奏院的官员和御史台大理寺共严查他们的述职状,他们回地方的前一天,监察御史徐化鲤和范守元就着礼服在紫宸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轮流念弹劾状,找的理由还是那种良贱通婚、居丧另娶,收受贿赂一类,撸了好几个刺史都督别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