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养病(1 / 2)
庭悦在女皇身后,小心翼翼帮她将氅衣掖紧,轻声道:“陛下……陛下比肩日月,与天齐光,何须思虑与圣德皇后说什么呢。”
“我从来都晓得我没作好他的娘亲。”女皇似乎没听到她在说什么,迎风而立,骤然眼泪决堤涕泗潸然,沧桑的老掌重重拍了下努力为自己挡风的庭悦的手,“万物春醒,朕却只能瞧见离猿别鹤,如今只得痛慨,朕对得起天下万民苍生百姓,对得起朕的父亲款款重托,却独对不起这个儿子。”
庭悦泪雨滂沱,咬着压根忍住满心的凄怆:“恭王会体恤好他的长兄的,陛下,外头风大,微臣扶您回去吧。”
女皇将龙首高高抬起,天子俯视天下,深深的慈爱溢处眼眶:“朕曾对他抱以厚望……罢了,只要他平安康泰的,如今他再恨朕都无妨了。”
她说完此话又重重咳嗽了几声,抢过庭悦手中的绣帕遮挡,向南而望,只能瞧见远山在萧索的深雾中隐隐,再望,也望不见离长安很近很近的黔州。
女皇下阶时身形踉跄,竟要紧紧地搭靠住庭悦的肩脖才能勉强稳住,她的手触到观台下等着陛下的舆辇,忽然重重地昏了过去。
“陛下!”庭悦喊到失声。
女皇大病了一场。
施斯儒传了懿旨告诉殿中监陛下身体不适要罢朝五日,每日守在女皇龙榻边为她侍候汤药,在枕衾下握着她日渐干枯的手轻轻呢喃,陆云起被许知年领去京郊大营操兵,太医署几个最高明的太医日夜不继地跪守。
庭悦和沈弘宁还有范守清受傅御侍暗传来紫兰台侍疾,哪怕紫兰台内外女史内侍者众,他们每日轮换着伺候,看着女皇有一日比一日抽出大半精魂再也回转不了的面庞,和那些日日愁眉深锁的太医的眼,他们每日眼眶还没冷就又热到滚烫,沈弘宁跪在榻下一遍又一遍地背阿娘写给他的帝王六赋。
庭悦与守清在偏殿稍事休整,外头叙香急匆匆地进来,见到她们二人,压低声音小声禀报,宫道前边南安郡王仿佛领人过来请安了。
“此刻你们出去都不合适,我去一趟吧。”庭悦的手心沁出冷汗,招招手叫外边的金芽,疾步往外走。
她领着人急匆匆地跨槛而过,正对上着带人前往紫兰台的沈弘基,皮笑肉不笑地行礼:“堂叔可是来给陛下送各地水志的,陛下在殿内休息,侄媳代你送进去吧。”
沈弘基往后退了退,道:“分内事罢了,不必劳烦你。”
庭悦略仰了下头,深若明潭的眼睛与他重重对视,一步一步地向前紧逼:“陛下休养的内殿您定然进不去,您去了也不过把东西放下就走,倒不如给了侄媳,侄媳日日在龙榻下听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