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水晶做成的人偶（2 / 2）

临安细细品味，自然能猜出一二，不过其中利害关系，却是不大能理清的。

小翘儿叹口气，端起一盏桂花酒，仰脖一饮而尽。

“皇姑奶，您快说呀。”临安急得直跺脚。

“咱们身为皇室女，未出阁时，担着和亲的大任。出阁后，也背负着大綦的命运。当朝廷受到挑衅时，自是要毫不犹豫冲出来，护着才对。”

小翘儿说出这一通，心头也是难堪。

如果没记错的话，前几日她跟临安小聚时，还叮嘱她用心经营自己的小家庭，莫为凡事劳心，今日却又换上一副救国救民的论调。

临安不解，瞪着大眼问道：“难不成，赐我宅子，留我常住京中，跟刚才治罪晋阳和苏正春，都有关联？”

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实际上暗处牵扯着关系。

小翘儿点点头，却也不消多说，只低声道：“瓦剌那头出了异动，眼下重中之重，便是调兵遣将，赶往西北平叛。所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调集北线军队，扫清京中障碍。”

“调兵遣将？难不成，苏日力格也须......”

临安心头哇凉。

小夫妻正值蜜月，却要调苏日力格到西北平叛。他若是个武将，还少些担忧，可他一介清贵世子，少时又在庙里清修，这样的体格，这样的性子，到了嗜血成性的瓦剌蛮人跟前，只怕凶多吉少。

“皇姑奶，我怕。”

临安没说反对，因为她知道，眼下情形，没有她说话的余地。即便她不同意，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一时被这繁杂的消息，压得喘不过气来，压得手脚冰凉。

她只能在皇姑奶面前诉说恐惧。

小翘儿同样脸色苍白，自斟自饮，又灌下一杯桂花酒。

酒入愁肠，衬得她目光越发迷离。

在她再次倒满酒盏时，临安终于忍不住，抬手盖在小翘儿的手背上，轻轻唤了声“皇姑奶”。

小翘儿木然转身，看了临安一会儿，方才挤出一抹苦笑。

自嘲道：“咱们皇室女，不光自己奉献一生，还要拉着额驸，拼杀在一线。大约，这便是命。”

她反手握住临安的手，放在掌心里揉搓一下，把她冰凉的指尖焐热一些。

“待四方平定，咱们抛却这徒有的虚名，就像普通人一样，寻一处山野乡间，只谈小家小爱，不谈社稷情怀。也过几日畅意随心的日子。”

临安听了，越发想哭。

旁人都道她们是天之骄女，生在锦绣堆，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可谁又能想到，她们就像水晶做成的人偶，带着赤金的镣铐，笨拙、累赘，只能一步步往前腾挪，行止半点不由自己。

如果苏日力格能平安归来，两人再不做什么世子和公主，抛却俗念，做一对儿平常的夫妻，生儿育女，耳鬓厮磨，就这么蹉跎一辈子也挺好。

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名伶也放低了声音。

小翘儿摆摆手，命人打了赏，把人给遣散下去。

她和临安枯坐了会儿，直到月上柳梢时，方才听到太监通禀，额驸们出了养心殿，已经朝太极殿而来。

小翘儿忙和临安一起，擦干眼泪，挤出微笑，朝来路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