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倒影猜拳事件（1 / 2）
室友大叔凝视着镜子里，他新长出的皱纹，忧愁叹气：“为什么我的样子这么难看呢？”
“因为你照镜子的方式不对啊！”我看不得一个男人老是为相貌自卑，“这样你还觉得自己丑么？”
说着，我拿了一个睡觉时遮光的眼罩给大叔戴上。
大叔扁了我。
【爱情不停站，要开往地老天荒……】
公共汽车姗姗到来，八达迎上，在叱咤挤车界的大叔大妈群中杀出一条血路，狼狈上车，刷卡就座。
刷卡只要九毛，投币却要一块，省下一毛钱的快感令八达暗爽不已，给个清洁工也不换。
然后他想到了竹叶青。
八达大二起在一家名为啃德基的乡非快餐店打工，店里的女服务生一共俩：小苹果和竹叶青。后者跟八达一起站柜台配餐，一张大饼脸上嵌着刻薄的五官，及腰长发如蛇，嘴巴又毒，因此被八达起了竹叶青的诨名。二人互不顺眼。因为八达有每天下班后将没卖完的食物顺走的兴趣爱好，而自诩高大上的竹叶青极度不屑此行为，闲来无事便在背后嚼舌不已。
“……高收入跟高素质绝对挂钩，所以说穷逼大多没什么教养。我们店的某个极品就是好例子。唉小地方就是这样，好想去上海啊……”
竹叶青大放厥词，偏偏小苹果是听众之一。天然无垢的她，一不小心就剧透给八达了。不可否认八达的脸皮奇厚无比，如果他生活在《进击的巨人》里，绝对是要被埋进城墙巩固防守的。415的我们没少吐槽他，但有些话听兄弟们当面说和听一个女的背后说，性质是不一样的。八达因此耿耿于怀，几次下班打包时想起竹叶青的话，赌气少拿了好几根薯条。
八达的不快，做兄弟的看在眼里，纷纷好言相劝。
“一分钱反正不能用了，丢就丢了吧。”排长说。
“葱花免费也不能当饭，别怪老板凶你。”嬷嬷说。
“先看中的矿泉水瓶，又被乞丐抢了？”烂操问。
“……擦，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在不爽什么吧！”八达暴走。
“除了跟钱有关的事，还有什么能让你的脸色臭如大便呢？”金氏说。
“呸。我不爽是因为一个女的。”
“女的？想不到你竟朝三暮四，难道你真的忘了青梅竹马的右手君？你说啊！”我发出激烈的控诉。
“……滚！”
基本上，我们都很难想象铁公鸡八达有朝一日谈恋爱的情景。跟他一起的女生必须有吃糠咽菜住窑洞的觉悟。这就是为何同为苹果汁，其他人都不把八达当对手。烂操好歹看中哪个女生就去追，即使下场不是被甩，就是被甩巴掌，而八达的喜欢从来停留在口头，一场约会的开销就能让他哭晕在茅坑好几回了。
后来八达告诉了我们竹叶青的事。虽然我们十分认可该女子对八达的评价，但背后阴阳怪气的确有些恶心，所以我们温柔地安慰他：“好了好了别想了，就说世上最靠得住的还是右手君了。”
“……滚啦！！！”
不久，竹叶青辞职去闯**她心心念念的上海滩了。她的离去并未让八达一笑泯恩仇，所以这货搞不好真是第一次体会到被女生看不起是什么滋味……
好吧回到开始的剧情，八达上了公交，当时夜色昏沉，车上荒无人烟。八达习惯地坐到最后一排——他一向认为那是离扒手最远的位置，颠簸了一会儿，他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但不久他又醒来了，因为看到了让他疑惑的东西。
他靠右坐，他发现左手边的车窗上，有个人……
是的，有个人。并不是趴在车窗外，而是在玻璃上若隐若现，换言之，是倒影。但问题是，后排除了八达就没有别人啊……
那倒影，似乎属于女性。夜已深，窗玻璃上凭空出现一张女性的脸……
八达的器官为了配合主人的勤俭精神，自律性特别好，所以吓尿这种浪费水源的事情，他的**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八达只是发出一声猫尾巴被门夹了一般的凄厉尖叫：“咿——呀——”
伴随着这尖叫，女人的脸似乎变得慌张，更大力挥起了手，但八达已经跟被发射出去一样从最后一排蹿到了车门边，离弦而去的刹那，他还不忘本能地回头扫了一眼座位和地板，以确定自己什么都没落下。
车子刚好在这时靠站，八达顺势下车。他惊魂未定地目送公车离去，依稀还能看见，那张脸上的双眼不依不饶地盯着他……
然后八达一个激灵。
等等，那张脸他认识的……那不就是竹叶青？！
【石头剪刀布】
415的夜晚总是要搞卧谈会的。这一晚，八达给我们讲了上面的遭遇。
“擦！”徐娘半老的容嬷嬷吓得花容失色，“不是说好鬼故事是夏天时候讲的吗！”
“鬼个毛，丫肯定看错了。”老蜗一边玩游戏一边插嘴，“说吧八达，晚餐是不是又没吃，饿出了幻觉？”
“米尊谁便虫地散捡了森马次了（没准随便从地上捡了什么吃了）。”一灿提出了另一个机智的可能性。
“鬼怪什么的我们又不是没碰到过。”烂操不屑地打个哈欠，“换个话题吧。你们说咱班谁胸最大？”
我们痛斥烂操低级无聊变态表脸，然后展开了热烈的探讨，金氏与武则天杀得难分难解。面对这种气氛，八达的话题不得不腰斩收场，难获续订。对此他十分不满，甚至说出眼镜娘胸最大这种明显捣乱的话。
我们聊着聊着，渐渐像无数个夜晚那样陆续睡去。只有老蜗越夜越美丽。而八达在这时爬起来，悄悄拉开烂操的抽屉，拿出一支祛痘膏。
人称“痘破苍穹”的烂操，几乎用过世面所有战痘产品，如果把他的使用成果拍成广告，将导致百分之九十的护肤品厂关门。但是烂操之外的人用起来就没那么糟，八达也长痘的，他就经常帮烂操物尽其用，对此老蜗已是见怪不怪，甚至懒得多看他一眼。
八达对镜贴完花黄，又不禁想起了竹叶青，再看镜子里的自己，感觉不禁变得怪怪的。
然后他做了一件鬼使神差的事情：他跟镜子里的自己猜起拳来！事后我们不止一次地咨询八达当时到底为什么这样做，我们不相信有人无聊到这个地步，这背后必然有非常深刻的原因——但八达无地自容之下能给的答案仍然只有——心血**啦心血**！
总之八达开始猜拳了。
石头——镜子里的他同样出了石头。
剪刀——镜子里的他同样出了剪刀。
布——镜子里的他出了剪刀。
……等等，镜子里的他，出了剪刀？！
八达惊恐地从桌前站起，甚至将臀下的椅子都带倒了！此刻415灯火通暗，唯一的光源只有角落的老蜗电脑。在这种氛围下，猜拳输给了镜子里的自己！尼玛这不是怪谈吗？！
八达分明看到，镜中的他露出了一个奸猾的笑容。不等他惨叫出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吸向镜子……
“吵死了。八达你作案的时候动静能不能小点。”大卫翻了个身，发出一声嘟哝。
我也被弄醒了，睁开眼睛朝桌子那边瞥了一眼。
只见八达正细细端详着自己的双手，然后啪地一下把那面镜子给盖桌上了，回头冲我们神秘一笑。
“对不起，我去睡啦。”
八达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们当然是后来才知道的，而那会儿根本不虞有它，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睡去。
第二天就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了。
排长醒得早。老年人嘛，夜尿频多外加睡一觉少一觉，难免如此。于是，他成为了八达异变的第一个见证者。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回**在清晨的415，被丢进胸毛大汉主题的酒池肉林也不过如此。我们边撒起床气边陆续醒来，看清了令排长震惊的理由后，毫不犹豫集体加盟。
“啊——啊——啊——啊——！！！”
正值春暖花开，我们却不约而同地裹紧了被子，刻骨的寒意在周身游走，手脚牙关都不禁打颤。天哪，天哪！这难道是天地异变的前兆吗？！如果是梦，请快点让我们醒来吧！
我们看到：八达刚从卫生间回来，手中杯子里插着牙膏牙刷。注意了！那牙膏是全新的！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人的！也就是说，那是八达自己的牙膏！
八达用自己的牙膏刷牙了！！！这简直就跟曹云金用自己的梗说相声了一样荒谬绝伦！！！
“你们干嘛啊？”八达哑然失笑，将牙具放好，然后打开自己的抽屉，掏出自己的卫生纸擤了把鼻涕，又拿出一袋麦片，给自己泡了一包后对我们说：“这个是我昨天买的，味道还行，要吃自己拿一包。”
“段段，我还欠你钱吧？时间一久都忘了。”八达对我说，“抱歉抱歉，我待会儿就还你。”
“说起来好久没去唱K了。”八达又说，“正好我刚拿到这月的工资，我请客，大家一起去呗？”
嬷嬷终于被吓哭了。文革时期被剃成阴阳头高举“我是破鞋”的牌子游街三天三夜但还是硬挺过来了的能人所不能的排长都呈现出大小便失禁的趋势。
“怎么了？”八达搅着麦片说，“哦对了，我还买了些曲奇饼，不嫌弃你们都可以拿去吃。”
“……八达，代嘎熏弟一惨，里搜森马刺激鸟梭粗乃偶民都费班里（大家兄弟一场，你受什么刺激了说出来我们都会帮你）。”一灿往嘴里塞了根烟，却因为手指颤抖几次都没点着。
“我曾经听说过，有个人某天一反常态，对舍友好得不行，当晚把他们都……都杀了……”锅炉工散播着恐怖的小道消息。
“……八达，上次跟你那样计较是我不对！我的东西你要用随便，其实我也无所谓了，兄弟嘛！呜哈哈哈！”金氏笑得比哭还难看，“但你真的不要这样，做回自己好不好？你这样我……我看着怕……”
“八达！我待你不薄啊！你难道忘了每次吃饭我都把姜片挑出来给你？！”大卫企图借攀交情来脱身。
“如果你一定要找个人发泄，那么……”我指了指依然在睡觉的老蜗，这个提议得到大多数人认可。
“哈哈哈哈，你们真的太夸张了。”面对我们的大惊小怪，八达一脸啼笑皆非，他三口两口吃着早餐，理智流畅的动作让人不禁怀疑难道真是我们想太多？
然后，八达擦擦嘴，拿起一本英语书说：“你们也该起来了，早上还有课，别迟到了。”
“啊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在415久久回**，果然有问题！这种优质好青年绝对不可能是八达啊！！！
【镜界的彼方】
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真正的八达的遭遇。
八达跟镜子里的自己玩猜拳，结果居然输了，在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露出奸笑后，他仿佛被什么吞噬一样，眼前一黑……
恢复视线之后，他发现自己仍然在415之内，但是四周环境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他很快察觉了那是什么。
左右颠倒了！
他的床铺原本位于宿舍的左手边，现在跑到了右手边，老蜗原本在用右手操作鼠标，现在在用左手！
不仅如此，八达还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了。
大卫这时说：“吵死了。八达你作案的时候动静能不能小点。”而八达不由自主地应道：“对不起，我去睡啦。”然后他像是被操纵的木偶一样，回到他那张位置相反的**，盖好被子，合上眼皮。
八达不想这么做的，但是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他想狂呼乱叫都不行。
过来十来分钟，八达发现自己能动了，他一骨碌爬起来，跟他对面的老蜗说：“老蜗，不对劲啊！”
老蜗持续游戏，置若罔闻。
“你没听见我的话？”八达狐疑地问。
“他的本体还清醒着，怎么可能搭理你喔……”
伴随着这句话，415里另外八个人陆续睁开了眼睛，八达情不自禁地抓紧了被角，仿佛面对痴汉大军。
“那家伙真的跑出去了！他喵的，太羡慕了！”嬷嬷朝地上呸了一口，骂道。
八达觉得很诡异。嬷嬷是非常讲文明懂礼貌的。
“只能说他运气好了，世界上有几个傻逼会对镜子猜拳呢？”一灿冷笑着说。
……果然有哪里不对劲！一灿居然说出一口如此标准的普通话！这货不是一灿！英俊潇洒口齿又清楚的一灿是不允许存在的！是要判火刑的啊啊啊啊！！！
“看来这位新朋友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就让我来跟你解释一番吧。”说话的是排长，他的语气温柔、和蔼，让人如沐春风，完全是个溺爱孙子的慈祥长者。这同样不科学，要知道真正的排长可是个脾气火爆的糟老头啊！“你现在呆的地方呢，是镜子里的世界。”
“……”八达明白了：怪不得这里左右颠倒，一大波左撇子正在接近，因为倒影与现实是相反的啊。说到相反，又似乎可以理解415每个人的改变了：小受容嬷嬷反过来当然就是野蛮强攻，一灿糟如狗啃的普通话反之便是央视播音员水准，鬼见愁老排反过来赫然就成了最美不过夕阳红……
“烂操，我们来聊班上哪个女生胸大吧？”八达冷不丁问。
“下流！”镜中烂操羞愤难当，用被子蒙住头哭了。
……这个惊悚的实验说明八达的推测是正确的。连烂操都可以这么纯情，这必须不是现实世界！
“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啊？”八达问镜中排长。
“因为你跟你的倒影猜拳了呀。”镜中排长语重心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要换了真正的老排，宁可省下这说话的工夫多呼吸几口来日无多的空气，“倒影是依附于本体而存在的，没有自主权。镜子外的人做什么动作，镜子里的人就要跟着做，只有在本体失去意识的时候，我们才能获得自由——比如现在，他们都去睡觉了，我们就可以动一动。”
八达懂了：原来他之前那些身不由己的动作，都是在履行“倒影”的义务。他现在是倒影了！
“倒影所拥有的唯一一个取代本体的机会，就是猜拳时。这可是一生一次的赌博哟。一旦赢了就能反客为主。他出去，你进来。”镜中排长说。
“傻逼，哇哈哈哈！”镜中嬷嬷边抠鼻屎边狂笑，“没有倒影不梦想着飞出镜子变凤凰，但有几个人会脑抽到跟镜子猜拳？劳资真他喵羡慕取代你那货！”
八达悲愤地看着415里最温柔的人如今的样子，喃喃问：“我要怎样才能出去啊？”
“别出去了。你就留在这里给我们烧水吧？”现实中视烧水如命的锅炉工，在镜中居然舍弃了自己的存在价值！
“如果你想返回现实，唯一的办法还是只有跟镜子外边的你猜拳。”镜子排长回答得有始有终，“但是呢，且不论你能不能猜赢，他好不容易跑出去，无论如何不会再跟你猜吧。”
八达痛苦得恨不能吞肥皂自尽。
【魔镜魔镜告诉我，男人到底要什么】
八达被困镜界之际，那个倒影正代替他，享受着现实的一切。为了方便称呼，就让我们管他叫七达吧，毕竟他比起八达还是更胜一筹呢。
倒影的性格、才能与本体是相反的，但是另一方面，他们又拥有与本体一致的外形与记忆，所以七达可以完美地扮演八达的角色——简直太完美了！因为八达最鲜明也最令人不齿的特点完全被扭亏为盈成了优点。八达是个超级铁公鸡，而七达视金钱如粪土！
虽然初次接触七达时，他表现出的豪爽慷慨震撼了整个415，但是很快我们都觉得，有这么一位小伙伴实在是太好了。
丫请我们吃早餐。
丫请我们吃午餐。
丫请我们吃晚餐。
丫请我们吃宵夜。
……其他汽水啊零食啊什么的更是不计其数，而且掏钱的动作那叫一个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根本不需要我们开口他主动就请了。他似乎觉得有哺育我们的责任，频频投喂乐此不疲，以至于我们像幼雏一样被训练出了一见八达就喳喳直叫的条件反射。
此外宿舍缺点儿什么，他也都自掏腰包给添置了。当然，他也没忘记对自己的包装。八达的衣服从来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而七达将它们大刀阔斧全部丢掉，然后各种买名牌各种做造型。八达本就很帅的，地球人都知道他像张震，可惜他对自己的定位一向是焦裕禄。现在七达完全解禁，一张俊脸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帅气指数竟直逼一灿！真是人靠逼装佛靠金装啊！
这样的八达过于反常了，所以我们在心安理得地接受这条曾经的社会蛀虫所回馈的礼物时，也不禁讨论起丫到底是发高烧还是中了彩票还是突然发现自己的亲爹是李嘉诚还是被什么奇怪的宗教洗脑了，这其中最令烂操大卫等苹果汁心惊肉跳的一个猜测是：八达也许要认真地对小苹果展开攻势了，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改变，都是为了给自己加分！……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快又被打消了，因为七达看到小苹果时总是流露出明显的厌恶。
那时我们都不知道，真正的八达被关在镜子里，出不来，还必须在七达经过镜子、玻璃、水洼之类能产生倒影的东西时，忍辱负重地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七达的挥金如土他看在眼里却不能阻止，只能任草泥马在内心咆哮过境了一回又一回。
夜晚又降临了。
总算又盼到了七达入睡。八达重获自由，他飞快地跑到镜子前，望眼欲穿地看着现实世界。
他开始用力敲打着镜子，但是次元之壁哪里那么容易被打破呢？他又放开嗓子大嚷起来，可是声音也完全传不出去，还换来暴力容嬷嬷的一顿破口大骂。
万幸的是这时老蜗站起来了。八达本已渐渐熄灭的希望，再次死灰复燃。只有黑夜能让他自救，而老蜗可是凭借与黑夜的不俗交情获得过“夜翼”的美誉！
八达疯狂地手舞足蹈，希望引起老蜗的注意。
遗憾的是宿舍里这时很暗，老蜗看也不看镜子就直奔厕所，去看更具可看性的东西去了。
八达不放弃。因为厕所好比电梯，有上就有下。不久老蜗下了厕所，返回415。
镜子就在门边，成败在此一举。八达做出了比刚才夸张十倍的动作！
老蜗再次目不斜视而过，这下，八达真的绝望了。
但老蜗的脚步忽然停住了，残留在眼角余光的某个画面让他察觉了什么，他犹豫地转头，看向镜子……
爬满阴影的镜子里，确有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一只手忽然按在了老蜗的肩膀上，吓得丫魂飞魄散，一回头，他看到了七达，七达好气又好笑地说：“你干嘛啊？一惊一乍的。”
“嘘……”老蜗惊魂未定，“那个镜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是吗？”七达边说边很自然地走近镜子，镜中映出与他同手同脚的八达，二人大眼瞪小眼，七达轻描淡写地说：“镜子里除了自己还能有谁？你看错啦。”
“可能吧。”马大哈老蜗挠挠头，放弃了探索精神，
重回电脑前与游戏大战三百回合去了。
而七达一手按在镜面上，对着彼端的八达翕动双唇，八达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是从口型判断出他在轻声警告：“老实呆着。不要再白费工夫了。”
【就这个feel倍儿爽！】
七达再次入睡后，八达颓废地坐在地上。想到自己的余生也许就是个倒影了，他欲哭无泪。
“沮丧毛！”镜中嬷嬷重重给了他一拳，“老子最烦这种世界末日的鸟样！大男人矫什么情啊！”
八达的悲伤刚酝酿好就溃不成军，狼狈之余不乏醍醐灌顶。镜中嬷嬷的话虽然毫无温柔可言，但有些时候人要振作，却就是需要这种超有男人味的鼓励。
八达略带感激地看了镜中嬷嬷一眼，后者酷酷地一笑，把刚才的话说完：“要搅就搅基！”
“……”八达重燃对家乡的思念，悲痛欲绝。
就在这时，宿舍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八达听到一声怯怯的“Hi”，转头一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了竹叶青。在背后组团议论他的竹叶青，在车窗玻璃里对他招手的竹叶青！那件事曾深深震撼八达的小心肝，结果当晚他就跟七达调了个位置，忧愁到现在的结果是完全忘了那个设定。
但现在记忆都回来了。八达看着竹叶青，感到既熟悉又陌生：还是那张化着浓妆的大饼脸，却不再尖酸刻薄，而隐约闪耀着似水柔情。竹叶青从啃德基辞职后，说是去了她有着多达十万个喜欢理由的上海，所以出现在这里到底是……
“啊，我知道你肯定很困惑的。”竹叶青摆手说，“我不是她，我是镜子里的她，我知道她对你做了一些很过分的事情，我替她跟你道歉。”
哦哦，也是。就说竹叶青的画风怎么就变了呢。八达恍然大悟。本体各种不讨喜的竹叶青，倒影的确就该是楚楚动人的。八达便给她起了个代号，叫女儿红，以示区别。
“昨天车上遇见你，本想好好谈谈的。”女儿红羞涩地说，“但果然是太唐突呢，吓到你了吧？我一直不安到现在才敢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