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沈喻（二）（1 / 2）

第七十二章沈喻（二）

某天夜里，当醉醺醺的父亲再次揪住他的衣领时，他扼住了男人的手腕，男人愣住了，从那以后，男人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退缩，酒瓶依旧满地滚，但拳头再没落到他身上。

少年初中的老师是个戴着细框眼镜的老教师，镜片后的眼睛总是微微眯着，像在掂量每个学生的价值。

他尤其喜欢只在讲台上学生说着：“教育是双向的。”尾音拖得意味深长。

话里意思不言而喻——家长的态度决定了老师的态度。

放学后的空教室里，三个男生把他堵在墙角。领头的揪住他校服前襟，猛地将他掼在墙上。

“整天板着个死人脸，装模作样给谁看啊！”

“......”少年垂着眼睫，像是沉默的石膏像。

这态度激怒了对方，那人抡起拳头：“哑巴了？你他妈——”

话音戛然而止。

少年少年擡眼，幽深的眸子里古井无波，却又带着刺人的寒意。他一个肘击撞开钳制，转身扫腿利落将三人放倒在地。

“啊——！”

他弯腰拾起被扔在一旁书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又重新背回身上，转身离去。

回到家躺在沙发中的父亲只是掀起松弛的眼皮，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伤，一句话也没吭。

第二天，少年被老师拎到办公室，他注意到了老师桌边的精致名贵茶叶礼盒。

老师问了事情的缘由，少年如实的交代，结果老师扶了扶眼镜，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先反思下为什么只欺负你。”

那三个混混得意的站在一边，挤眉弄眼的挑衅着他。

“道个歉，这事就翻篇。”老师要求他给欺负他的孩子道歉。

后来他考进了重点高中。高中的班主任好多了，挺关心他。但高中一切的潜行暴力像回南天渗入墙体的霉斑，无声无息却顽固地蔓延，例如那些被刻意压低却总在少年经过时突然炸开的哄笑。

老师欲言又止的目光追过来，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欺负他。

萧临渊靠在墙边，静静看着这一切，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但很快，他又恢复冷漠，像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码，注视着少年在泥沼中挣扎。

直到一日，那是个异常沉寂的黄昏，夕阳将天空染成浑浊的脏橘色，像是在昭示着什么，少年坐在顶楼的水泥墙上，眼中失去所有光彩，透露着对一切的绝望。

紧接着，他没有丝毫眷恋的向后倒去。

萧临渊瞳孔骤缩，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坠落的过程被无限拉长，他看着那道身影砸向地面。

砰——

如熟透的西瓜砸裂的闷响在他耳边响起，还混着些骨骼碎裂的脆响，猩红的液体四溅，眼前的人一动不动的倒在水泥地上。

而他正站在边上俯视着方才还鲜活的生命，此时像是被踩扁的番茄。

路过的行人发出刺耳的尖叫，萧临渊眼前景象骤然扭曲，一时瞬间又坠入混沌，眼皮沉重无法掀开，头脑中如有风暴降临，正唤醒者从未有过的情绪。

“灵魂完整度5%”

“任务进度1%”

“这次感受到什么了吗？”那遥远的声音带着期待，轻轻唤他：“001。”

萧临渊沉默着，没有回答。

意识的混沌逐渐散去，眼前浮现出一片刺目的白光。他缓缓睁开眼，却又被那光芒逼得闭上，半晌才适应，再睁眼时，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他想见的人。

纯白的空间里，那道身影比光更圣洁，萧临渊张了张口，嗓音低哑：“感受到了。”

“哦？”

神明赤足踏过地面，足尖所及之处，纯白的地面泛起液态的光泽，涟漪层层荡开，却在触及他靴底时无声消散。

祂微微俯身，歪头看他，眸中似有星河流转：“感受到了什么？”

萧临渊擡起手，指尖轻轻抵住自己的心口，低声道：“疼。”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少年坠落时的震颤。

神明眯起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疼？”

“嗯。”萧临渊直视着祂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很清晰，“他摔下去的时候......我这里，疼了一下。”

神明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如金玉相击，带着几分满意的愉悦：“001，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萧临渊摇头。

“那是共情。”神明伸出手，指尖轻轻点上他的眉心，一缕金光渗入，“你感受到了他的痛苦，就像那是你自己的痛苦一样。”

萧临渊怔住。

共情？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与一个陌生的、弱小的凡人产生联系。可那一刻，他确实感受到了。

那铺天盖地的绝望，深入骨髓的孤独，以及最后那一瞬......近乎解脱的坠落。

“为什么让我看这些？”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