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你是来做什么的?”足足几息时间过去,禇滇颓然的坐在原……(2 / 2)
他垂下头,双手撑在席上,身躯佝偻的厉害,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当年,我收到陛下口喻,也自知不妥,可身为人臣我能如何?又能怎么办?!”
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何况是听令行事。
“安王……安王又如何能与陛下斗?”
他惨然一笑,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一家的结局。三条路,哪条路他都保不住禇家,横竖都是个死。
也许当年他就不该留京成为禁军统领,他就该和施怀剑一样,外出为将、留守边关,不,施怀剑现在的处境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孤家寡人一个,手中无兵无权。
他们这位陛下啊……当真是,翻脸无情的性子。
陈闲余看了他两眼,并不关心他的情绪,只关心自己的正事儿,忽然想起另一桩往事,声音清浅了几分,“当年老国师故去前,为七皇子陈不留留下一句批语,言其将来危及父命,是贪狼冲月的命格。”
“从前不以为意,现在再看,你觉得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禇滇从前不信这套,只是现在再看当今陛下和陈不留,这命格是越来越真了。
特别是,安王已知皇后之死是陛下所为。
若说他不会为母报仇,禇滇是一万个不信的。陈闲余这话也像是在暗示他什么。
世事变幻无常,命运弄人,好像这世间的一切真的都有其轨迹,按照那固定的轨迹运行着,只是陈闲余厌烦极了这种感觉,目光垂下,瞥向面前酒杯中的酒,酒光鳞鳞,好酒却只能喝今天一次,且他还要想想,回去后该如何打消母亲的疑心 。
“若不到手中权势足够无惧任何险阻,皇后之死真相就永远难公之于众,他比你惜命,他更知道活着的重要性,只有活下去,才能报仇。”
他也只能胜,不能败。
禇滇擡头,目光定定的看着他,又好像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身份的人。
顿了顿,陈闲余擡头回望向他,继续道,“接着以禇康的身份活下去吧,等到了你该出现的时候,再出现。在此之前,不要去找安王和我,也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你还活着的事情,全当我今天什么都没和你说过。”
他目光移向室内的禇荣和蒋南珍,“包括他们。”
禇滇苦笑,他还能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不,没有。
三条路,但其余只有一条前路未明的‘生路’,他也只有乖乖听从安王陈不留的命令,才有可能为自己和禇家争得一丝希望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安王要安排你去张相府?”停顿了一下,禇滇思考无果,继续说道:“你这个替身不应该跟在安王左右,随时保护他的安全吗?”
陈闲余半瞌着眼皮,声音平静,无波无澜,“那你不妨猜猜,当年安王殿下又是如何从重重包围中还能顺利脱身的?他布下我这枚棋子,自有他的道理。”
“像我这样的棋子,又怎会只有一枚。”
禇滇陷入沉默,完全猜不透安王的用意。
是心中仍对自己的说法持有最后一分怀疑也好,无意中的试探也罢,陈闲余回答的都滴水不漏,仿佛在暗示他什么,实则也并未说什么有用的东西。
陈闲余突然捧起茶案上的酒,将之全部倾倒在地,任由酒水流空,最后将空了的酒坛子横放在地上,伪装成失手将酒全都打翻的场景。
禇滇知道他这是在干什么。
——清除痕迹
“对不起。”
陈闲余背着张夫人正要离开之际,忽闻耳边传来禇滇低沉沙哑的一句。
他脚步停住,身后的声音在停顿了一会儿后,才跟上后半句,“若可以,请帮我为七殿下带句话。”
褚滇面朝着陈闲余的方向跪下,俯首而拜,眼中闪烁着泪光,喉头滚了滚,含泪说道,“皇命不可违,我受了这皇命,最后却是我胞弟代我赴死,我对不起我弟禇康,更对不起皇后娘娘,草民愿殿下早日得偿所愿,也能一并解去我多年心结。该我禇滇出现之时,在下,绝不退缩。”
他始终保持着俯身面朝地面的动作,没有擡头,室内,陈闲余的脚步在停顿了好一会儿后,才重新响起。
他没有应承禇滇什么,只是背着张夫人,打开茶室大门,走了出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跪在地上的禇滇才慢慢直起身来,此刻,他头发散乱,面上淌着泪,型容狼狈,呆呆的看着屋外空旷的景象,心中并不后悔。
是他、他弟有愧皇后。
当年若非他弟禇康在他带兵出城的前一天晚上,得知自己所要执行的命令,知道自己这趟去了后就会没命,下药迷晕自己,顶替自己的身份去杀皇后,他也不可能还能活到今日。
他们俩兄弟是双胞胎,从小长得一模一样,只体形气质上略有不同,除非仔细检验身体,否则很难发觉不同。
他弟禇康或许受伤是真,但重伤不治到半路身亡,禇滇却是怎么也不信,他更愿意相信,他弟禇康是知道回来也难逃皇帝所杀,所以不如死在当下,再小心扫清他身后事,也能免去后面节外生枝惹皇帝怀疑。
“阿康,兄长没用,你再等等……等等阿兄就能把身份还给你了。”
良久,室内响起禇滇哽咽又低哑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