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何为贵贱(2 / 2)
“难得来趟京郊,主子,我们去灵绪山奠奠静皇帝吧。”蔡青禾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她苦笑道:“不必了,灵绪山不止葬着牧哥哥,还有好些大儒将军也葬在那儿,常有守陵的家卫和官员,若被认识的人瞧见我去灵绪山祭奠静皇帝,不知要横生出多少枝节来,走吧。”
多年深宫权谋教养,她自小就明白许多心绪思索,只能深藏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绝不可剥开来给人瞧。
如此坚韧,又如此克制。
“等等。”蔡青禾攀下一枝花苞初绽的腊梅,放在她的掌心,“冬日山路常结冰,主子下山时要格外小心些。”
萧絮抱着那枝腊梅,用力点头。
下山的路果然比上山难走许多,每至陡峭处,萧絮总特别担心地要扶蔡青禾,弄得蔡青禾哭笑不得,他自幼跟着母亲上山采药,这点子山路老早走习惯了。
萧絮才不管,她想扶就扶,她乐意。
蔡青禾轻轻搭过她的臂,偏头问道:“殿下仿佛很尊敬臣的母亲?”
萧絮颔首:“是,我自小就很崇敬你的母亲。”
“为何?”
她认真地道:“你娘一生热爱行医,此生志向却是为口不能言的女子治病,甚至愿意放下成见医治烟花伎子,还攒了一大箩的妇科金方流传于世,如此悯怀惜弱,可谓女中侠子。”
圣贤书说,人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可书里说得实在太大,大得叫人不晓得从何处开始,所以啊,与其整日空论,倒不如天下多出几个蔡芷润。
实实在在地为弱者谋一谋福泽,降一些甘霖。
“母亲若晓得主子这么赞她,心里会高兴的。”蔡青禾与她相视一笑。
萧絮也微笑:“我小时候住在宫里就想,做皇后有什么意思啊,做蔡娘子才好玩呢。”
蔡青禾一怔:“殿下,母亲她是……贱籍,您怎会这么想……”
她遥望四周苍茫的景色,笃定道:“何者为贵?何者为贱?若非形势比人强,我不过兰陵萧家庶生子与蛮夷鞑子的女儿,你应当是状元郎和新化蔡家嫡系独女的儿子。贵贱之分,从来不过金银权势垒出来的深沟罢了,蔡公子,我不许你妄自菲薄。”
蔡青禾眼眶热了热,微笑道:“好。”
天上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夹雪,回到城内,雪花已飘得很大很大了,蔡青禾撑伞,两人在距平昌侯府的二门不远处停步,萧絮另打开手中的伞,攥紧手中的一枝腊梅花,轻快地往府门跑去。